是夜。
楚国北域有一城池,名唤不阿。
不阿城虽属僻壤之地,却也景象兴盛。随意一街去,行行道道林立,酒旗招风。
当然,行行道道不绝,但论首,不过官。
楚国官分文武,却也重文轻武。文才定国,这四字重若泰山,天下人莫不深知。
再说,官之下,便是商。便说这不阿城为商中之首,怕是非城中姜家莫属。
…………
现下时辰,若换算通俗,便是夜间九十点。
姜家府邸高深,门口处,有青面獠牙石兽两尊,石兽上方又有殷红灯笼数盏,极为亮堂。
若细嗅,周圆空气里不乏一股烟火味。
“哎,关兄。散了散了,今夜便换我做客,一齐去了那怜香楼续着痛快。”
“也好,正觉不尽兴,关某便叨扰周兄…”
远远的,姜家府邸中晃晃悠悠走出两人,互相搀扶着,一边笑谈。
这两人衣着儒雅,定是富贵家公子无疑。毕竟,姜家来往之人,身份还能低了?
“便是委屈了姬家小姐…”
夜色中,两人对视,皆叹息不已。
两人提及的姬家小姐全名姬紫月,便说这姬紫月,乃是不阿城第二经商大家姬家二小姐。
不阿城中,姬家财力只是略逊姜家一筹罢了。
再说姬紫月,更是不阿城中有“不阿城第一才女”的美誉。
人儿也是绝美,其身后追求者无数。为首者,便有不阿城城主独子,叶无声。
众所周知,叶无声倾慕姬紫月已久,曾在某年中秋诗会中以一首“绝诗”向其表露心意。
那收绝诗至如今甚至于整个楚国流唱…
当时,姬紫月虽未回应,怕也是放心暗许。
叶无声近至完美,其人丰神俊秀,风度翩翩。其身份且不提,胸怀大才,据说更是一名“意境”的武师。
武道有八境,力境、心境、问心境、念境、意境…
换言之,叶无声一身武道修为堪胜任驰骋疆场的将军!
可他,仅仅双十年纪。
“上天妒恨也…”
此句话脱口而出之时,方才自姜家搀扶走出两人已经临近约定的怜香楼。
再次对视,摇头叹息。
今夜必定是不阿城中无数青年才俊肝肠寸断的日子…
因为,姬紫月竟然嫁与姜家一个名叫姜羡鱼的少年。
据说,那名叫姜羡鱼的少年是为姬家一小妾所生,如今那小妾早已身死多年。
那少年身处姜家,毫无地位身份,更有一身疾病纠缠,身体羸弱如白纸一张。
不阿城中早有多位名医断言,那少年久活不过三年。算算日子,也便说那少年如今已无三月可活?
姜姬两家联姻,全然戏剧性,怕是不知情者绞尽脑汁也猜不透其中缘由。
不过,倒是已有传言流出。
说是姬家与姜家暗地争商,姜家不忍,至此,以此次联姻讽刺姬家。
借着此条流言,倒有不少人信了七八分。
但,为何是用以联姻的手段,怕是只有姜家高层知晓了。
…………
再说姜家,此时宾客三三两两结伴告辞而去。姜家灯火,渐渐黯然。
放眼去,最灯火通亮处位于姜家府邸偏僻处。
那是属于姜羡鱼的小院。
虽比不得其他处,小院却也略显气势。庭院中央,有修建小桥流水,水声潺潺。
台阶处,坐着一名少年。
少年身形削瘦,目光涣散。脸色极为苍白,若从远处夜色中望去,竟比那通亮的灯笼更为显眼。
从其衣着不难看出,他便是姜家今夜的新郎官,姜羡鱼了。
“咳咳…”
姜羡鱼脑中昏昏沉沉的,抬手随意抹去嘴角咳出的血迹,呼吸剧烈了会,渐渐平复。
咳血是常有的事,他早已不以为然。
只是,他已经很困了。
嗜睡,也是他自身疾病作用的一部分,并且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他比不得常人,从数次的经验中他深知,倘若他无法在身体传递困意的时候及时入睡,那么,他将会晕厥。
少则三四天,多则半月,他根本无法转醒。
换言之,他将面临死亡。因为,晕厥的过程过长,姜家几乎没有人管乎他的衣食。
甚至说,姜家鲜有人感受到他的存在。
念及此处,他似是费力的扯动嘴角苦笑一声,望了望他的住处。
紧接着,他深深拧眉。
姜羡鱼自然知晓今个是姜家安置自己婚娶,甚至也知晓,此时待在他房间里的女子是谁。
他无力去想其他,只是,自己须得睡去了。
小院中倒是有其他住处,但是此前,他要返回身后的住处,拿着他的药物。
尽管,那药物效用寥寥。
“咳咳…”
动身间,姜羡鱼咳嗽的更为剧烈了些,此次却没有丝毫的鲜血随着咳出。或许,是今个咳多了的缘故吧。
“你,进来吧…”
正当姜羡鱼左右为难时,房间里传出一道女声。
女声细腻柔软,霎那间,似有种魔力摄动姜羡鱼的心神。
是的,他没有预料到,是那女子她首先开口说话了。
“多谢。”
姜羡鱼的眼神中明显恢复了一丝生机,思索着道了一声谢,抬手推开了房门。
力道中,显然带着丝丝缕缕的矛盾感。
“我只是拿取我的东西,并不会打扰姑娘许久的。”
姜羡鱼略一扫视房间中的景象,随后刻意压低视线,直直朝着目标而去。
那女子,她的盖头还未自行揭去。
貌似,方才自己表示歉意时,那盖头下的女子,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当然,这只是姜羡鱼自己的猜测,脑海中霎那间闪现的想法罢了。
毕竟,他还活着。
“等等…”
果然,姬紫月察觉到少年要转身匆匆离去。
姜羡鱼…
名字倒是不俗,姬紫月暗暗想道。
她自然对这少年有大致的了解,虽然也是近日的事情。
貌似,这少年并非痴傻吧…
从方才他开口便可以听出一二。
也正因为如此猜测,所以姬紫月,犹豫不定的道了一声。
婚娶,女方的盖头须得是新郎官揭去的…
姬紫月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怎样一种心理,可是,少年是新郎官,她的相公啊,尽管…
“吱…”
这次,姬紫月却并未得到他的回应。
房间被少年轻轻合去,或许…
“姑娘且莫要在意。”
少年似乎是离的远了,突然,远处传来他的一道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