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面馆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孟京生是不是还没签字？”
宋云来收敛了脸上的幽怨，又换上了职业微笑。
“哦哦，是吧……”话题转换得太快，方离原一时没跟上思路。
“你觉得他会签吗？”宋云来的语气里多了些咄咄逼人。
方离原微笑着看着宋云来，接下来就该进入正题了，“宋律师，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时间宝贵，咱们还是别打哑谜了。”
“你不想知道那位所长后来的事情吗？”
真是难以捉摸的女人，宋云来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方离原不置可否地看着宋云来，只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有一年，河道发水，所长带人抢险，车子陷在了桥头，所长被困在里面，水势越来越急，人危在旦夕。这时候，路过的一台大货车帮了大忙，车上的人鞋掉了货，冒着生命危险，用牵引绳把所长的车子拖了上来，所长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方离原依旧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宋云来的故事要在何处落脚。
“大难不死，所长因为抢险有功，很快就被升职了，从此开始平步青云。你说，他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位搭救他的大货车司机，还有车上的人？”
“应该，这算是救命之恩。”方离原答道。
“那台货车是燕京的，车上拉的都是西瓜，车的主人姓孟。”宋云来字斟句酌地说道。
“孟京生？”方离原身上如过电一般，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宋云来一笑，算是默认，“所长是谁？猜到了吧？”
“迟……迟厅长？”方离原脱口而出。
“聪明！现在知道我想谈点什么了吧？”
方离原不错眼珠地盯着宋云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算计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宋云来风轻云淡地笑着，“我没有你想得那么阴暗，直说了吧，孟京生这个人我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些年更是很少来往。迟厅长重情重义，对孟京生一直是有求必应，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的意思是……”方离原隐约觉察到了宋云来的用心，“想弃车保帅？”
“哈哈……”宋云来又开怀大笑起来，引得埋头吃面的食客纷纷看将过来。
宋云来却目中无人，毫无顾忌，笑够了才幽幽地说道：“你在晋城能混到现在的田地，确实是有道理的，陆晓庄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也不至于如此。”
狠辣的女人往往都是因为心里被插上了一根针，陆晓庄或许就是宋云来的那根针。
“说吧，条件是什么？”
既然窗户已经捅破，那也就别再藏着掖着了，方离原直奔主题。
“孟京生没你们想象得那么坚强，当年能舍己救人，那是因为还是个挣辛苦钱的水果贩子，现在不一样了，为了性命钱财，他能背叛任何人，当然，如果性命钱财受到威胁，那一会孤注一掷。”
宋云来的脸上掠过一丝杀气，让方离原都有些不寒而栗。
“他之所以没签字，是因为我在那份送进去的文件上用铅笔写上了我的名字，还有一句话。你们没注意，孟京生却不会不发现，所以，他在等待迟厅长替他想办法。”
“你写了什么？”方离原暗自懊悔，文件自己确实认真看过，怎么就没发现那行字呢？
“这个重要吗？”宋云来冷冷一笑，“这是孟京生最后的稻草了，既可能让他生，也可能让他死。”
“宋律师，你太高看我了，我连孟京生签字的事情都左右不了，哪有能力撇清迟厅长呢？”方离原单刀直入。
“你会有办法的，方老板，何况你也没得选择不是？是你答应的市里，十天交出三千万，安民告示都贴出去了。要是没办成，呵呵，你和金源估计以后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宋云来也是针锋相对。
窗外派出所的院子突然开启了大门，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呼啸而出，旋即，响起来瘆人的警笛声。
宋云来看着派出所的方向，叹了口气，喃喃低语道：“所长走到今天不容易，绝对不能被孟京生这个混蛋连累了……”
警笛声远去，宋云来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方离原，说道：“人都会有缺点，孟京生贪财，所长重义，我呢……算了，还是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觉得你的缺点是什么？”
“我的缺点就是相信了你！”方离原愤愤地说道。
“哈哈……”宋云来又大笑起来，这回食客中没人抬头，因为已经习惯了。
“没错，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不过，我要声明一点，我可不是处心积虑要害你，能接到你这个案子，也完全是偶然的，要不是李局长找到我，我也正发愁该怎么办呢。”宋云来解释道。
“李局长？”方离原嘟囔了一句，脑子里开始过电影，只是有些混乱，自己似乎已经进入了某种轨道，正被人推着向前走。
“厅里的大领导也不是没有缺点……”宋云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方离原，“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听说他有个儿子不太省心，还有，别看在外边威风八面的，其实特别怕老婆。”
方离原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这都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你以前没接触过律师吧？或者说没接触过厉害的律师吧？我们不像穿制服的有那么多的侦查手段，要想和他们斗，就得靠自己耳听八方，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光坐在家里看案卷是打不赢官司的。这么说吧，但凡是我感兴趣的人，一般都是逃不掉的。”
方离原后背有些发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对方了解个底儿掉。
“怎么？不相信？”宋云来挑衅似地看着方离原。
“信，我太信了，我在想怎么才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方离原连忙回应道，实在是怕她说出让自己睡不着觉的话。
结了十一块钱的饭钱，宋云来和方离原出了桥头面馆。
“走吧，我送你回去。”
方离原也只得上了车，这里打车是打不到的。
还是那条颠簸的土路，宋云来丰满的胸部被颠簸得几乎是呼之欲出，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方离原不免脸红心跳。说实在的，从身体上看，宋云来还是很有女人味的。
终于上了平坦的马路，车子和胸部都安静了下来。
“吴大公子就在龙城，时不我待，你恐怕得抓紧时间了。”宋云来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