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金良依旧还是在大堂等候着，大脑袋上的笑脸也是从来没有的灿烂。
“方老板，又是有些日子不见了，哈哈……要不你就搬来阳泉大厦住吧，见面也方便，省得来回跑！”
“这回就算了，下次吧，下次来再麻烦钟老板。”
“不麻烦，不麻烦，以后合作多了，更是要多走动才好啊……”
方离原心中冷笑，听钟金良话里的意思，估计陆晓庄已经把金源煤窑要出手的事儿告诉了钟金良。
还是到了大厦的顶层，这回，陆晓庄正站在走廊上等候。
“我也是刚到，刚才在楼上看见你下了出租车……”陆晓庄笑容可掬地伸出手，有力地握住了方离原的手。
还是进了上次那个包间，钟金良依旧是带好门退下。
陆晓庄在沙发上刚刚坐定，便开门见山，“方老板，刚才在电话里说要卖矿，说实话，有些出乎意料。金源还是很有实力的，何况，这几座煤窑也不过是停产整顿，整顿好了，马上就可以重新开采了，没必要这么快就打退堂鼓吧？！”
猫哭耗子，多此一举，方离原在心里嘀咕道，脸上却是感激和感慨，“谢谢陆科长关心，您说得没错，即使停产几个窑，金源维持周转还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是少挣点儿而已，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杀鸡取卵……”
“是啊，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金源搞到今天的规模还是很不容易的嘛！”陆晓庄目光灼灼地盯着方离原，似乎想要一眼看透对方内心的想法。
“嘿嘿……”方离原苦笑一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人算不如天算，之前有些盲目乐观了，煤矿这边生意好，就又搞了点别的生意，比如您知道的服装厂和夜总会，摊子铺得有些大了，又都刚刚起步，四处都在用钱，少了五个窑的收入，资金马上就捉襟见肘起来，这才不得不动了卖矿的心思。”
“哦，原来如此。”陆晓庄眼睛依旧没离开方离原，似乎在寻找其中的漏洞，“可是，我听说服装厂的地和厂房也就在二百万左右，这对金源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夜总会的装修一下而已，也不需要多少资金吧？”
对于陆晓庄知晓服装厂的售价，方离原并不奇怪，眼下，确实有不少人对此感到眼红。
“唉，怎么说呢，不少人以为我捡了便宜，甚至我自己当初也这么认为，可是，拖欠工人的工资、水电费，还有要恢复生产所必须的一系列开销，加起来，至少还得这个数。”方离原伸出了四个手指。
“要这么多？！”陆晓庄也有些吃惊。
“这还不算完呢，要是恢复生产之后，万一产品销路没有预期的好，占压的资金会更大，估计还得这个数。”方离原再次伸出了五个手指。
“再说夜总会吧，我原来也以为装修一下就行了，可是，请人家懂行的过来一看，发现原有的灯光音响几乎都用不了了，仅这一项，就又得小一百万！”
“还有，我们在燕京又搞了点地……”
“好啦，好啦！”陆晓庄笑着摆摆手，拦住了方离原的话头，“方老板呐，要不说这做生意是门学问呢，你呀，我看就是扩张得太快了，这才搞成现在这个局面，被动啊！”
“是，是，是太被动了……”
“眼下煤炭行情好，虽然暂时不能生产，但是，那几个煤窑要是想出手的话，也应该不难……”陆晓庄嘟囔了一句。
“有想法的人不少，但是，真有实力的不多。晋省的煤炭圈子没有您不熟悉的，所以，就想您帮着物色一下，您知道，我着急用钱。”
“嗯……”陆晓庄沉吟片刻，慢吞吞地说道：“眼前倒是有一个，就是怕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现在能真金白银买，那是可是在帮我啊！”方离原说道。
“我记得和你说过，老钟是你们那儿李大产的妹夫，他们俩新近搞了联胜矿业，听说正打算扩张，钱应该不是啥问题。”
“是他啊？”方离原面露难色，他不能让陆晓庄看出来破绽，“陆科长，你也知道我们之前有些误会，恐怕……”
“这个你可以放心，过去那点儿事，我也都清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怨不得别人。今天也一样，你愿意卖，他愿意买，只要价格谈得来，别的都不是问题。”陆晓庄斩钉截铁地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谈谈……”方离原支吾道。
“哈哈……”陆晓庄大笑着从沙发上站起身，“你刚才不是看见老钟了吗？你和他谈就行，李大产那儿由他去做工作！”
不待方离原反应，陆晓庄也已经拉开房门，喊道：“老钟，让他们上菜吧，你也过来一起吃，方老板有事儿要和你谈。”
菜肴明显比上次丰盛了许多，还摆上了一瓶五粮液。
方离原继续将自己扮作病急乱投医的角色，酒还没过三巡，就给五座煤窑标出了一千五百万的价格。
当初，收李大产的那座年产十五万吨的煤窑，只花了七十万。那时，每吨煤售价九十块钱，微利或者平进平出。
而今，每吨的煤售价已经接近一百三十元，一吨煤至少能挣三十块。五座煤窑虽然都是小窑，但是累计年产也有三十多万吨，平均年产六万吨，一座煤窑一年的纯利就是一百八十多万。
李大产的那个年产十五万吨的煤窑现在是金源的主力矿，一年的纯利要超过四百万。
七十万卖的煤窑，现在一年能挣四百万，可以想见李大产内心的懊恼，这或许就是激励他再次破釜沉舟打算东山再起的原因。
邱金良自然清楚李大产当年卖煤窑的价格，听方离原开出了五座煤窑一千五百万的价格之后，脸上惯有的，以至于被方离原认为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突然不见了。
此一时彼一时，煤炭行情反转，煤窑的价格自然会水涨船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方离原不相信邱金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和李大产一样，都只是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邱总，当年你姐夫将煤窑卖了的时候，煤价还是赔本赚吆喝，今非昔比了，说不定，再过一两年，煤价还会翻番，这个账，你们得认，我也得认。说实话，要不是遇到用钱的地方，就是停产一两年，我也不会卖，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方离原的话入情入理，听得陆晓庄也是心有戚戚焉，要不是焦煤开采近在眼前，谁又会费这么大的心思，冒如此大的风险来折腾这件事呢？
见陆晓庄频频点头，邱金良的脸色阴晴转换，像是经历了四季，好在最后还是阳光灿烂起来。
“方老板，别的都好说，就是这个价格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不能，我真的是缺钱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