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信随孙小妹来到溪边,帮着孙荀搭竹蓬遮阳,挖蚯蚓作饵,随后又帮孙小妹生火煮茶,好忙活了一阵。孙荀对这勤劳肯干,一身正气的郡守之子也是喜爱有加。耍的累了,郅信便往溪边草地一躺,望着清澈溪水,听着小妹弹奏的悠悠琴声,竟自睡着了。
郅信一觉醒来,已是夕阳斜下,“哎呦!”不由得叫苦:“忘记了父亲交代的事情,回家又要遭责罚了!”
当即告别孙荀和小妹,急匆匆往家跑,路上暗自祈祷,“但愿那饼完好无缺!”
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时分,郅信轻轻推开院门,蹑手蹑脚,左顾右盼,只希望父亲还没回来才好。
“信儿进屋来!”郅成听得门声,知道是郅信回来了。
“遭了遭了”郅信走到厅门之前,左右踱步,不肯进屋。
郅成却已经走出屋来,手上拿的,正是交代郅信看管的那块饼,已然少了一半,饼上尽是鼠噬痕迹。“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却连这小小一块饼都看管不好,日后如何能成大事?罚你今晚不许进屋!跪在院中反省!”不过是一块饼,郅成家里虽在边关,好歹也食朝廷俸禄倒是不在意。但是郅成气在儿子不能信守诺言,狠下心来,要罚他一罚。
郅信见父亲火气正胜,心道:“此时辩解也无用,总之我食言在先,罚就罚吧。”当下不言不语,往院子中央一跪,低头忏悔起来。
郅成叹了口气,回屋去了。
次日清晨,郅成起的比平时要早了许多,还是心中挂念儿子,“既然跪了一宿,还是饶了他罢。”想着就走出屋来,见院中景象,可是叫他哭笑不得。
只见满院子里,沟沟壑壑,大大小小,全是郅信挖的坑洞。郅信也没在那跪着,端坐在台阶之上,面前放着一大三小,四只老鼠,皆用牛筋捆了四肢,边上还有老鼠未能吃完的些许碎饼。
郅信声色俱厉,学着平日里父亲在官署断案的样子,道:“尔等缘何偷饼?不知偷盗乃是重罪吗?是否尚有余党?速速招来!”
老鼠哪里回答的来,只能吱吱的乱叫。
“罪证确凿,抵赖也没用,这是尔等治狱的罪状,如无异议,速速画押吧!”说罢,郅成把一卷竹简往地下一扔。
原来昨晚,郅信跪着跪着,越觉得气愤,心道:”这可恶的老鼠,偷盗不说,还累我罚跪,看我不捉住你们。“说干就干,郅信找来铁铲,斧凿,将家中鼠洞一一掘开。郅信知道老鼠善藏食,但凡挖开鼠窝,没有碎饼,就不追究,非要将那真正的偷饼之鼠,鼠脏并获不可,是以待得天见拂晓,终于才将”真凶“抓获!
郅成看这情景,着实觉得可笑,走至近前。郅信见父亲走来,赶忙起身,道:“父亲,偷饼元凶,皆已缉拿归案。前日之事皆因为那梁太公家的儿子,无故欺负孙家小妹,我才动手打他。昨日父亲要我看饼,但是孙小妹的父亲,孙荀伯伯要去钓鱼,想找我帮忙搭建竹蓬。我常听父亲教诲,说孙荀伯伯是当世大儒,要我多多跟伯伯学习讨教,所以才弃饼远出,您就饶了孩儿吧!”
郅成当然知道郅信的鬼话几分可听,那孙荀何以会来叫一小儿帮忙搭棚?知道儿子心思,对聪明伶俐的孙家小女也是喜欢的紧,心中早有思索,待得二人长大成人,亲自给儿子去提亲,自己一家都是武人,与这诗书世家结成亲家,再好不过。当下笑而不语,也不说破,捡起地上竹简,打开一看,大吃一惊!
这治狱文书,依汉初萧何所著《九章律》中的“杂律”为依、“盗律”治罪、“具律”减刑。判主犯大鼠--即体型较大的老鼠,劫掠偷盗罪,铡头死刑;从犯,三只较小的老鼠,或分赃,或藏匿不报,均应连坐,判处死刑。但念其年幼,判了个“发配街边”再不许进府的“流放”之刑。通篇文章,滴水不漏,有理有据,与自己断安多年所写的治狱文书,也恐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下更坚定了郅成要好好培养儿子,日后成就一番功名的信心,无奈自己任职边关,不仅要处理市井杂事,还要负责守城御敌。不能专心教导,担心就此荒废了一个日后英才。
就在郅成愁眉不展之际,一句诗词映入脑海“星辰浩瀚窥宇文,夜沐月光昼旭泽;修身悟道何处寻,恒山绝壁悬空阁”正是那白衣道长当日留下的诗句。
这是一首藏尾诗,宇文旭泽即道长名姓,悬空阁,想必就是道长的住所。郅成当时就记在心里,想着闲暇之余好去登门拜谢这救命之恩。谁料“飞将军”到来以后,忙于日日厉兵秣马,抗击匈奴,是以没有抽出身来。如今战乱稍平,正好去拜访当日的救命恩人,道长武艺高强,近乎神人,让郅信拜道长为师,习武修身,磨砺一番,不是极好?
想到此处,郅成怀抱郅信,就坐在台阶之上,“父亲给你讲个故事可好?”郅信点头称“好”
郅成知道这孩子生性好武,当即把自己当日如何身陷重围,这宇文道长如何进万军从中如闲庭信步,大展神威,救了自己一命的往事,说与郅信听。果然郅信听的是全神贯注,心驰神往。
“父亲知你好武,然父亲治理一城,对你难免疏忽。我带你去拜这宇文道长为师,你潜心修习,日后若有所成,报效国家可好?”郅成适时说道。
“好好!父亲,我们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郅成自去备马,郅信却也没忘了那几只“罪鼠”,斩了大鼠,解了三只小鼠的捆绑,轰到街上去了。
郅成心想“只盼此子能在道长处修身养性,日后必能成就一番事业”心中稍感宽慰。父子二人即刻上马,朝着恒山飞驰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