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说过,服药后,会很痛苦对吗?为什么我没有反应?”付敏秋等了片刻,感觉没有什么变化。
荣桓啄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因为我在你身边啊!”
付敏秋本是靠在她肩上的,此时立刻坐直了身子。擦了擦额头,又重重地抹了抹嘴巴。瞪着他:“喂,我是你亲侄女!”
“哈哈哈。”荣桓笑:“你呀,不是!”
付敏秋不再说话了。突然,她捂着肚子大叫起来。
“疼!”接着,头,肩,腿,身上所有的地方似乎同时被下了咒语,开始钻心的疼!
付敏秋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荣桓立刻白了脸,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冲进了房间。桃华在此时也赶了过来。或者说,她一直都藏在某个地方,没有离开过。
她跑进房间,看见荣桓正坐在床上,怀里抱着疼的脸上毫无血色的付敏秋。荣桓的脸上,是焦急,是担忧,还有,心疼。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桓王为谁心疼过。也没有看到他为谁焦急过,即使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时,在所有人都骂他是野种时,在被先王贬至禹州,又被端王排挤的时候,他也从未露出如此神情。她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付敏秋感觉浑身疼痛,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她感觉到自己在一个暖暖的怀抱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敏秋,我在。”她知道那是荣桓。
两个时辰后,身上的疼痛慢慢减轻了。她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
梦里,她被遗弃在雪地里,独自哭泣。她梦见到处都是大红喜字,忽而又是自己扯了郡主的头冠,施展轻功奋力奔跑,紧接着长剑挥舞,她和穿着喜服的方昊青刀剑相向,一旁同样穿着喜服的女子一脸漠然。她梦见宫门缓缓闭合,她独自踽踽走在高高的宫墙内,她还梦见很多很多人的脸,他们来了又去,去了又回,有的人鲜血蒙面,有的人面目狰狞,还有的人虽笑脸相迎却转身就是森森冷笑,后来,她梦见了荣彦,方明,荣锦,荣荆,还有,荣桓……
她是睡着的,却又是清醒的。在梦里,一直有一双手握着她的,给她力量。让她有勇气,将这个梦做完。她知道,那是荣桓。
她醒来了。泪流满面。
“荣桓。”她搂住荣桓的脖子,失声痛哭。她想起了一切。虽然那些都是善敏的记忆,但现在,那也是她的。
她一直哭,哭的昏天暗地。
付敏秋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哭过。连她的老师都说,这个女孩子冷静理智的让人吃惊。但是到了这里,她却已经哭过好几次,似乎是要把以前未曾流过的眼泪全部流完。
从前的付敏秋会觉得哭是可耻的,可是现在她不这么认为。或许,是善敏的性格在影响她,也或许,是因为有一个可以拥抱的人,有一个可以懂得她为什么哭的人。
荣桓抚着付敏秋的头发,她的头发绵软而有弹性,像上好的绸缎。发丝间缕缕的清香,像是雨后淡淡的栀子花香。荣桓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但是根据他对大端国天子和朝臣的了解,他也猜得出来发生了什么。他不会问。如果她不说。
渐渐地,付敏秋止住了哭声,仿佛是渐渐抽回了理智,她猛地坐直了身体。
一旁的桃华,早已经打好了水。偌大一个风波水苑,除了在外院做些粗活的杂工,付敏秋再没有见过其他下人。以前还在纳闷,现在却明白了,桃华这个女子,是能够为荣桓打点好所有的事务。
她走到水盆前,拧干了帕子,慢慢地擦拭着脸颊。哭得太凶了,脸上涕泗横流。她不由得转头去看荣桓的肩,刚才她哭过的地方一片狼藉。她有些尴尬。荣桓却是微小,仿佛并未注意,桃华更是一脸正色。
付敏秋转过身,继续擦脸。她的动作很慢很慢,这样,她的心情才能随之平静下来。整个房间就只有叮咚的水声。她的思绪翻腾。
过了许久,她终于放下了帕子。抬头,望向窗外:“荣桓,你说,如果我回到宫里,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荣桓勾唇,看来,她还是决定回宫,是放不下吗?
终于,付敏秋转过头来:“我不甘心!”
是的,她不甘心。在那段记忆中,她母亲的死,她已经有了些眉目,不能就这么放弃,荣彦和方明,还没有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荣荆,他欺压了她那么久,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放过?还有皇后以及那些嫔妃,她们绝对不像当时善敏认为的那样无辜。方昊青,他还欠她一个道歉……还有,荣锦,带她出宫的真正目的,真的只是来散心吗?荣彦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她望向荣桓,眼神复杂。她真的应该信任他么?
她不是从前的善敏了,她不会想要逃开,她从来没有逃避过什么。
况且,只有解决了过去的痛苦,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而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解开所以的谜团。
荣彦眯起眼睛,此时,天已经微微发亮,窗外熹微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妖冶的美感:“好,我陪你。”清冽的声音里,是男人特有的坚定和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