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见到善敏的神情,便麻利地收拾了碗碟,轻声问:“郡主可愿出去走走?”
付敏秋不由得看了一眼桃华,对她知人心的本事不禁产生了佩服之意。她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确实想要出去走走,只不过碍于在别人的地盘,不好开口。
桃华又燃起一盏灯,挑了一身素色的衣衫为付敏秋换上。便走在前头,打开房门,静候在外。
付敏秋定了定神,踏门出去。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到房外的天空。
风波水苑。她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别人都巴不得人生少些风波,而这位王爷却为自己的别苑取名“风波”,想来也是一位追逐权势之人,他搬到这远离帝都的地方,必定是为了养精蓄锐。
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虽然已是子时,但是此时的风波水苑,依然灯火辉煌,院子里,长廊旁的灯,仿佛已经燃了许久,又仿佛是永远都不曾灭过。不知道为何,付敏秋觉得,这些灯,似乎都是在为她而亮。
她并未走屋檐下干爽的路,而是抬脚,踏入了院子,积水的庭院响起她“啪啪”的脚步声,桃华安静地跟在后面。荣桓把她训练的很好,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提出什么建议,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口不言。
脚上的锦鞋很快就湿了,但付敏秋却没有理会。她喜欢这样冰凉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仿佛可以赶走内心的焦躁。而之前的付敏秋,从来不曾弄湿过自己的鞋子,她优雅的妈妈和她古板的爸爸,是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
付敏秋,突然有些羡慕善敏。
在院子左侧拾阶而上,来到长廊,付敏秋被眼前的所见震慑住了。原来,这就是风波水苑。
整个长廊蜿蜒曲折,竟然是建在水上的!
自己住的这间小院应该是长廊的尽头,那么另一端,是什么地方呢?她有些好奇,毕竟,不管是善敏还是付敏秋,记忆中从未有过这样的记忆。她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桃华,桃华自然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浅笑着点了点头。她一直跟在离付敏秋五步远的地方。
付敏秋抬脚向前走去。这样善解人意而又处处留心的手下,该会有怎样的主子呢?长廊两边,水波潋滟。长灯照耀下的水波辉映在廊里栽种的奇异花草上,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荣桓很用心,在长廊两旁隔离了一块空间,里面填充泥土,泥土里栽种各色的花,正好与潋滟的水波相得益彰。
看到这些,又让人不由得怀疑,肯花如此心机在花草景物上面的人,当真是在意权贵的吗?
付敏秋有些迷惑了。
她沉醉在雨后的清甜空气,和花朵的芬芳中,走向长廊的那头。
而身后的桃华却浅浅地笑了起来,在她的眼里,前方素色衣衫的女子,正和此时的美景,融为一体,她走在这主子花了四年功夫精心打造的长廊上面,是最为合适不过了。此时,那女子,正举步向前,衣袂飘然。
长廊迂回婉转,为避免单调,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不同造型的玉质屏风将其隔开,形成一处透风的耳室,耳室里或案几石凳,或垂幔长榻,供人休憩,但不管是什么,总与四周的花木色调相配,足以见主人的匠心独具。
付敏秋,走了许久,都不觉得累。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第一次露出最为单纯的笑容吧。她的笑容如玉般纯净,就连身后的桃华都看得痴了。
终于来到长廊尽头,转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方水池。水池里是满满的一池荷花,粉的,白的,紫的,接天莲叶,使得荷花更艳,而池边的灯火,让那些荷花清纯之中又带了一丝妖冶的美。
荷花池中,有一个小亭,亭中一个白衣男子,正徐徐饮着酒。
付敏秋望了望,长廊在此就中断了,并没有路可以到达那个小亭。
男子朝他望过来。付敏秋也呆呆地望着他,夜里,距离太远,绕是有灯光照着,那男子的容貌,仍是看不太真切。但,脑海中有什么记忆一闪而过,却未能抓住一丝。
良久,男子似乎是兀自笑了一声,便起身,一扬衣袖,便踏着荷花,飞到荷花池的另一端去了。
付敏秋惊的几乎叫出声来,这就是……轻功。
身后的桃华笑出了声:“郡主的轻功在大端国也是极高的,何故如此惊讶。”
付敏秋忙敛了神色,她这才想起,善敏,受教于丰谷和谷阳道长,或许她的气力比不上他人,但她的轻功却很少有人能及。但看刚才那男子,居然不用提气,刚起身就能踏花而去,这轻功明显是在自己之上。
她问:“那人,就是桓王?”
桃华盯着她看了半晌:“看来,郡主已经不记得了。”
付敏秋有些纳闷:“我们,之前见过?”
桃华的神色有些凝重:“何止是见过?桓王还救过郡主一命。”
“轰”的一声,付敏秋只觉脑中轰鸣,她稳住了身形,可是,为什么,她什么也想不起来。甚至,连他的相貌都想不起。
荷花池的另一端,并无灯火,只有浓浓黑夜,和几点房间里透出来的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