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白驹过隙,不留痕迹的在每个人心中划过。
犹记得去年今时,他找到她了,和她重逢了,相爱了。可如今,斗转星移,他身边却换了人,妈妈心仪的张映雪。
三个月过去了,不知她是否安好?
自从分离,他又变回了以前的林朝阳,一心只求事业,脸上的春暖花开也换成了银装素裹,连律所的老周李承他们使尽浑身解数,也都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而他之所以应了母亲要求勉强和张映雪在一起,一是因为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再让妈妈受刺激了,二是因为他把一生的爱都给夏雨情了,失去了她,和谁在一起都别无二致了,那只是一副皮囊而已。
张映雪满怀喜悦地挽着林朝阳走去,这一年多来,她千方百计讨好林家夫妇,挖空心思博林朝阳一笑,正值苦恼如何拆散感情与日俱增的林朝阳和夏雨情,没想到上一代的恩怨帮了她大大的忙,让她能够趁虚而入。虽然林朝阳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他不爱她,但是,她一笑置之,她相信日久生情,更相信有能力让林朝阳爱上自己。
看到张映雪挽着林朝阳走进来,张学勤惊愕不已,浑然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原来女儿说要带回来吃饭的男朋友就是林朝阳?他不是和雨情在一起吗?之前去偷偷去看夏涵时,也没听说雨情感情出问题了啊。按理说,他是看着林朝阳从小长大的,是一个品行兼优的孩子,不像是会玩弄女人视感情如儿戏的人。
一身富态的罗秀芬倒是热情欢喜得很,林朝阳向来是她喜爱的孩子,何况她心肝宝贝也钟爱这个男人,而且她还莫名其妙的心存一点点私心,如果女儿和他在一起了,意味着林朝阳抛弃了那个女人的女儿。这样一来,过去她失去的,如今女儿也算是扬眉吐气的给她扳回了一局,每每想到这里,她的自尊心就美得爆棚了。
饭桌上,大家各怀心思,却也和和气气的用完了餐。忽然,张映雪倚在林朝阳身上,兴奋地说,“爸爸、妈妈,我想和朝阳哥订婚。”
她清楚知道,能和林朝阳确定关系全因陈婉玉的缘故,为此她卑鄙地祈祷陈婉玉一直生病下去。虽然为了这份爱情,心高气傲的她变得卑微如尘埃,明知林朝阳不爱她,心里满满装的是另一个女人,他甚至连一个微笑都吝啬给她,可是她都不在乎,她只要他,成为林朝阳的妻子是她多年的愿望。如今,机会来了,她绝不允许错过,她要打铁趁热,在林朝阳身上贴上她张映雪的标签,免得夜长梦多,生了变数。
林朝阳惊讶不已,带着冷冷的眼神,“你怎么没先跟我商量?”语气刻意带着些许的责备,和她一起,事无大小,她总喜欢自作主张,而他也根本不在意也不在乎,更不会去计较,因在在他心里这些都与他无关。可是,没想到,婚姻之事,她也连招呼都不打就擅自做主了。
“现在不是跟你和爸爸妈妈一起商量吗?”张映雪仰着头,翘着嘴,撒娇说。
罗秀芬乐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本来眼睛就小,这一笑连缝也没了,“朝阳啊,小雪说的没错,大家一起商量才好。改明儿我也和你妈妈合计合计,看看怎么操办才好,我们张家就只有小雪这个心肝宝贝,婚礼是一定要大办的。”
还未吱声的张学勤脸上比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天空还要乌云密布,忽地站了起来,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话,“订婚一事,以后再说。”然后独自离开了,留下了罗秀芬的一脸茫然不解,张映雪的满腹委屈和不悦。
自从进门,林朝阳就感觉到了张学勤的不满和气恼了,他也知道其中的缘由,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出现在这里,意味着雨情又孤独一人了,身为父亲的他怎能不生气呢。而对于张学勤的冷言冷语,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心里莫名的暗暗窃喜起来。
一时间,空气似乎不再流动,凉凉的。
当年,张学勤被罗秀芬父亲派往a市开辟新市场,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而唯一的好朋友林建国又刚好外派进修,还多亏了他的铁哥们,也就是林哲的帮忙,很多事情才办得利索顺当,也少走了许多弯路,而都是性情中人的他和林哲也很快成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了。后来,他被迫和夏涵分开,调回了总部,匆匆离开了a市,也莫名地失去了林哲的联系。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几年后张扬总部迁往a市,他也举家再次来到这座给他留下刻骨铭心记忆的大都市,才得知原来好朋友林哲早在几年前他离开a市的那个夜晚永远的离开人世了。
原来,那年夏涵寻短见,是林哲救了她,还有他未出世的女儿,可叹世事本无常,造化弄人罢了。
讽刺的是,他的逃离,让他一生钟爱的女人差点失了性命,也让他的好朋友为此奉出了珍贵的生命。
夏涵悲伤的言语犹如重重枷锁,把张学勤压得喘不过气来。当年他刻骨铭心的爱情如飞蛾扑火,这把火不仅燃烧了自己,也烧伤了夏涵,害她一生悲苦,更是祸及他人,害了林哲失了性命,独留下了破碎的家庭。然而,更让张学勤悲痛的是,这伤害还远远没有停止,如今已经影响到了下一代儿女们的幸福了。而这一切的一切,追根究底全在于他当年自私的追爱,和后来懦弱的弃爱。
许久,低头沉思已久的张学勤缓缓端坐起来,微斜着头,深情地看着坐在一米开外的夏涵,“你恨我吗?”
“恨……”
夏涵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眼里泛着泪花。
“如果我说不恨,你也不会相信的。但是,二十年的铁窗生涯,让我改变了许多,不再执念,也没了勇气。如今,我什么都不求,只盼我的雨情能够快快乐乐地、简简单单地生活。”
夏涵端详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着迷为他沉沦的男人,不觉地发现,进门不过一个来小时,他却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眉眼间尽是无可奈何的沧桑与伤痛,深邃的眼神也仿佛在诉说他的不该、他的懊悔、他悲痛、他的无奈,还有他的深情与疼惜。
“我希望,情情、我和你,就保持这样的关系,而情情也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为了情情,我不想也不会再卷入你的生活、你的家庭。我也不想你的妻子或女儿知道情情的身份、知道情情的存在。毕竟你比我更了解她们,不是吗?所以,你也要答应我,让情情远离你和你家庭的纷扰。”
忽然间,今昔的一切,宛如春蚕吐丝般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
夏涵明显感觉到身体在颤抖,但仍旧努力压制心中难以平复的心情,偷偷拭去眼角的泪花,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这样才能让女儿不受伤害。
张学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放佛把这二十多年来压抑在心头的思念一下子全吐了出来似的,重重地点头,“我答应你,也请你相信我,我会尽最大努力保护好我们的女儿的,让情情远离伤害的。”
夏涵回头看着张学勤,眼光变得温柔了许多,嘴角也挂着淡淡的轻轻的笑意。
久违的笑颜,二十多年了,在梦里寻了多少回了,此刻终于又见于眼前了。张学勤拼命让自己的表情自然,投之以情深义重的眸光,心里却早已翻腾倒海了。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命运弄人,纵然今生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刻却也只能是相顾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