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是你吻开笔墨,染我眼角珠泪;演离合相遇悲喜为谁。他们迂回误会,我却只由你支配,问世间哪有更完美。”
***************************************************************************
回到客栈已是夜半,赵政没有惊动其他人,从客栈外翻窗进入自己的房间。
刚打算睡下,就听见从隔壁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哭声断断续续,又极其哀婉。赵政原不打算理睬,认为哭声的主人哭一会儿就会停下,没想到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哭声还在顽强地透过墙缝传到赵政的耳朵里。凄凄惨惨的声音让人睡意全无。
赵政终于怒了。
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知道小孩子晚上不睡觉会长不高的吗?还有不是说是咸阳城最好的客栈吗,隔音效果怎么那么差?收了我那么多钱,差评!
赵政忍无可忍,起身来到隔壁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是谁啊……”哭声乍停,门内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听声音,还是个孩子。
赵政没有废话,一脚踹开门,“例行检查。”
“啊?”对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根本不知道赵政在说什么。
赵政没有理会他,径自跨入房中,门在他身后“砰”的一下紧紧关上了。
月光下,赵政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长得还算可以。只不过原本精致的脸庞,现在挂满了泪水,跟个大花猫似的。
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想要好好教训一下对方的想法就此作罢。
赵政颇为嫌弃地看着他,“大半夜的哭什么?”
赵政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让小孩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听赵政问话,顿时被吓得哭了出来,而且哭得更大声了。
简直魔音穿孔,赵政恨不得立刻施加一个消音咒,好杜绝这份酷刑。
其实赵政只要在自己房内布下一个结界,就可以听不到哭声了。但是结界这东西不带过滤的,它会隔绝所有声音。外面任何的风吹草动,结界内的人都听不见,这一点让赵政极为不安。所以他才会选择来到隔壁,从源头上消灭敌人。
赵政头疼地看着眼前哭泣的孩子,哄小孩子什么的,他最不拿手了。他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他之前的两个儿子都是从小就听话懂事,从来不哭不闹,不需要他操心。
然而,对待一个七八岁的普通孩子,他又没法下狠手。
“你别哭了。”赵政干巴巴的安慰道。
对方不理会赵政,继续嚎啕大哭。
“算我怕了你了。”赵政从袖子中抽出一块木头,手指轻舞,几下之间,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偶便出现在他手中。人偶的五官像极了那个孩子,俨然是一个缩小版的对方。
“你看。”三千烦恼丝从赵政指间划过,人偶在看不见的丝线的操控下翩然起舞。孩子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甚至都忘记了哭泣。
“这个就送给你了,不许给我再哭。”看到对方不再哭泣,赵政松了一口气。他操控着人偶将它送到孩子手上,就转身离去。
这下世界终于清静了。
赵政没有看到,在他身后,那个孩子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偶,如获珍宝。
***************************************************************************
几天后,吕不韦和赵烈的马车终于来到了咸阳。赵政一早就到城门外等候两人。
“政儿,这一路上可好?让娘亲看看,都瘦了,一定是没好好吃饭。”赵烈一看到赵政,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拉起赵政的手一阵嘘寒问暖。
“无事。”赵政言简意赅地回答。
吕不韦急不可耐地催促道:“还请夫人和王子政随臣尽快入宫面见大王吧。”
知道赵烈和吕不韦之间约定的赵政,倒是理解吕不韦焦急的心情。他很好奇,当吕不韦得知儿子死讯的时候会如何。赵烈就不担心报复吗,还是说她想欺瞒一辈子?当然,他相信赵烈是不会把他供出来的,因为从进入咸阳城起,他们就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赵烈来说,成蛟的存在使得她需要赵政来稳固她的地位。而赵政也需要赵烈秦王夫人(即正妻)的身份来让他的继位更名正言顺。
不过,这只是赵烈的一厢情愿罢了,如果赵政愿意,他随时可以摆脱赵烈,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赵政也乐于在赵烈的庇护下成长,这样可以省下他不少精力。不是对这个身体的母亲没有感情,只是他出生没多久就离开赵烈身边,直到现在。赵烈对他而言只是个陌生的女子,还不如月镜来的亲切。再加上赵烈可以弃陪在她身边十年之久的孩子于不顾,眼睁睁看着对方送死,这份冷血,恕赵政不能接受。纵然知道赵正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否则他们两个的身份便会是个大麻烦。那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赵烈的心计,无须自己出手,利用阴阳家,杀人于无形,不愧是曾经的东君。
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赵正不应该死在那种方式下。若是没有他,赵正只会在六魂恐咒的折磨下痛苦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在绝望中慢慢死去。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替对方结束了这场酷刑。
坐在马车上,吕不韦隐晦地提醒赵烈:“现在已经到了咸阳,夫人之前允诺臣的事可否实现?”估计是怕赵政听到不该听的,吕不韦只字不提约定的内容。
赵烈也不再隐瞒,幽幽地回道:“之前妾身不敢跟先生提及,实是怕先生伤心。如今先生一再追问,妾身只好如实相告……”
“……先生之子已在不日前被人所害。”
“什么?”吕不韦听到这里一下子愣住了,他不顾礼仪一把抓过赵烈的衣领,表情扭曲地逼问:“当初你是怎么答应的?你说只要我提醒大王把你们母子接回秦国,你就把我儿子安然无恙地还回来。现在你居然告诉我他死了?”
“妾身也是无法,动手的是阴阳家的东君和大司命。妾身虽有心救先生之子,奈何妾身只是一介凡人,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阴阳家!”吕不韦咬牙切齿地念到。
吕不韦现在还不知晓赵烈的身份,所以他对赵烈的话已经信了三分。若真是阴阳家东君和大司命动的手,恐怕还真不是赵烈可以抵挡的。至于阴阳家为什么要动手,吕不韦已经想到了好几个理由。最主要的就是他提议大王出兵东周,彻底消灭东周贵族势力。
阴阳家历代侍奉周天子,之前西周公国被秦灭亡,已引起阴阳家的不满,这次他提议消灭东周公国,阴阳家怎会善罢甘休?想来是得知他的儿子在邯郸,遂暗中下手报复于他。
好一个阴阳家!
等一会儿面见大王,他就上书请求亲自带兵出征。他吕不韦这次不彻底灭了东周,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