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时一回到公司便与几个负责与李志成工厂合作的小组成员开会,等到散会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回到办公室,程小风已经等在那里,指了指茶几上的两个饭盒,推给他一个,“小惠做的爱心便当,分你一份!”
温良时笑笑,坐过去打开饭盒,赞了一句:“果然还是家里的饭有食欲啊。”
“那当然!”程小风一脸骄傲,“哎,那只叫夏秋冬的猫真的没事儿吗?”
“没事儿,生龙活虎的。”
“真不得了。”程小风说着,吃了一大口饭,又问道:“那人呢?人也没事儿了吗?”
“人也没事儿。”温良时吃两口饭,“就是拒绝了我。”
“啊?”程小风放下筷子,“你都表白了?!”
“没有。”温良时说。
程小风看着温良时故作镇定的脸,突然笑起来:“还没表白就被拒了,温良时,你真是······哈哈哈!”
“好笑吗?”温良时扭头看他。
“不好笑吗?”程小风笑着反问。
温良时不再理他,闷头吃饭。
“临阵退缩了?”程小风试探他。
“以退为进。”温良时冷静地说。
“看好你。”程小风拍拍他的肩膀,伸出一个大拇指。
夏成雨一觉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她坐起来先把今天的采购单子想了一遍,然后马上起身去了附近的市场。
她拉着一个老年人常用的购物小车在市场上转了几圈,去了几家相熟的铺子,即便是熟客,到了钱和买卖的问题上还是斤斤计较的,东西只有多买才能拿到店主“照顾”自己给的优惠价。夏成雨打听清楚了价格,一路往回走,路上把成本算了一遍又一遍。
傍晚时候夏成雨回到店里,她打开柜子,才想起来店里的米昨天已经吃完了,夏成雨拿着那只空玻璃罐,想起来刚刚在市场的时候几个大妈在议论xx大超市的大米在促销,好吃又实惠。那个超市离她和王诗梦的住处很近,“要不然就顺路囤点大米吧,然后回家。”夏成雨这么想着,于是就抱了小猫拉着小车关了店门走了。
xx超市里的人永远都是熙熙攘攘的,各个年龄层的人都集中在这里跟赶集似的,夏成雨每次看着那些人一车一车地结账,总有种疑问:他们买东西是真的不要钱吗?夏成雨从包里掏出了眼镜,把超市的每个角落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不由自主地进入了“战斗”模式。
大米果然是在搞促销,以中老年人为主的队伍战斗势头很猛,夏成雨推着购物车尝试了好多次才进入“包围圈”,既然来了,就多买一点吧,既然促销,那就使劲装吧,反正过几天要用得着,夏成雨在热闹的环境中被大妈们的势头感染了,足足装了五十斤大米,连称重的店员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她推着大米又继续排了很长很长的队结才完账出来,到服务台上把夏秋冬和小推车一并领走。
五十多斤大米在超市推车里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一装进手拉车里夏成雨才开始有些后悔怎么买了这么多。她封住这个老年手拉车的口,使劲提了提,车子竟然纹丝未动。
夏成雨有点傻眼,她站在超市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怪异地看着她,她只好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看了看公路那头的站牌,呼了口气,拖着两个被压得“吱悠吱悠”响的轮子往站牌那里去了。
她一路走一路打车,可偏巧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本来就不好打车,再加上其他从超市出来的人大包小包的也集中在路边打车,好不容易看见个空车,她还拖着五十斤大米,跑的没有人家快,于是夏成雨一路走到了公交站牌那里都没有打到车。
公交车倒是来得及时,夏成雨刚到,车就进站了,又是一群人一哄而上,夏成雨排在最后,人上去了,车还在地上,她使了使劲小车还是没有离地的意思,满车的人都在等她,夏成雨又着急又不好意思,幸好身边有好心的乘客帮着接过了猫又帮忙把车子拉了上来,这才算是顺利地上了车,夏成雨道了谢,司机关了车门继续往前开。夏成雨一手扶着手拉车一手扶着车里的栏杆,累地呼了一口气。
“你那车里装的是什么呀?那么沉。”刚刚帮他拉车子的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孩问。
“大米。”夏成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买那么多大米啊?”年轻男孩有些吃惊。
“额······开饭店的,店里用,呵呵······”她干笑两声,不自在的眼神瞟着窗外。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车停了一站又一站,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夏成雨拉着车子终于找了个位子坐下,夏秋冬从扒着她肩膀的姿势也回到了她怀里窝着,还有两站她就终于可以到家了。
公交车在站牌那里停下来,夏成雨依然排在下车队伍的最后,前面的乘客都下车走了,车上的乘客在等着她下车走人,夏成雨站在公交车后门的台阶上,先把夏秋冬放下车,再努力把手拉车转了个她最有把握的角度,然后酝酿了一下,奋力一提——车子下车了,她整个人也扑通一声被拉下了车。
也许是夏成雨双膝跪地的声音太大了,令几位已经下车走远的乘客都回过头来看已经倒地不起的她,四五个人纷纷跑了回来扶她。
公交车等了一瞬,许是见有热心助人的朋友来了,便关了车门带着剩下的乘客开走了。
夏成雨趴在地上,有一瞬间她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前一刻她还在人们的注目下有些骄傲地提起了那个装着五十斤大米的手拉车,后一秒她怎么就连人带车地摔下来了呢。
耳边有人在急切地问她怎么样?有没有事?能不能起来?
夏秋冬围着她的头蹭来蹭去,夏成雨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地上,眼镜已经甩了出去,车子里的大米也洒了一地。夏成雨又疼又羞,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这个车子好沉······”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又看着这姑娘似乎还好,便把她扶起来,有人把她的眼镜捡了回来,有人把她歪在一边的手拉车立起来,然后问了一句:“你这车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呀?这么沉!”
夏成雨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大米,都是大米。”
她被大家扶着站起来,天已经完全黑了的,这一段的路灯好像是坏了,也看不真切是那里磕破了,严重不严重,夏成雨缓过神儿来,谢了众人。
看她没什么事儿,几个人便各自走了,夏成雨一时有些站不起来独自在路牙石上坐了一会儿,夏秋冬偎在她旁边偶尔“喵喵”地叫一两声。她把手里的装回包里,看了看地上洒出来的大米,还是一把一把地捡起来都装了回去。
捡完了大米,夏成雨便起身拉着越发“吱悠吱悠”响的小车,抱着夏秋冬往家走。小区门口的路灯在前面亮着,夏成雨朝着那盏灯走着,她走得很慢又有一点瘸,走了一会儿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想笑。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灯下,夏成雨停下来检查了一下伤口。原来只觉得膝盖疼,现在看清了两个膝盖都在流血,黏糊糊的还沾着黑乎乎的土,胳膊上更是擦伤了一大片火辣辣地渗着红。她上次磕破膝盖还是小学的时候在胡同里被邻居家的哈巴狗追着跑的时候,后来她摔倒了,才知道那只狗是想要吃自己手里的雪糕,夏成雨那天的哭声铺天盖地,胡同里的大半邻居都被她震出来了,乌央乌央的人跟着进了他们家关切情况,都挤满了他们家的院子。
从那以后她才知道遇到狗是不能跑的,越跑它越追你,还有遇到狗想吃你手里的东西更要赶紧识相地给它,千万不要关键时刻抠门儿。
夏秋冬在地上一直抬头看着她,两只爪子扒着她的脚踝,夏成雨觉得秋冬的眼睛今天格外湿漉漉的,看着让人心疼。
“没事的。”她蹲下来把小猫抱进怀里,摸了摸它的头,“没事。”
话虽这么说,没看见血的时候,夏成雨倒还没觉得怎么样,在路灯下见了血,尤其再蹲下来,她觉得觉得膝盖磕的更疼了。
她慢慢地站起来拿手拍了拍身上的土,嘴里嘟囔着:“要是天气预报今天冷一点就好了。”
如果冷一点,那么她就会穿一条厚一些的牛仔裤,不会像今天这样穿了一条膝盖上带破洞的牛仔裤和短袖t恤!尤其这两个膝盖处一边一个破洞,像是此刻正方便她检查伤口而贴心地存在一般。
夏成雨吸吸鼻子,拉着老年购物车颤颤巍巍地进了单元门。
王诗梦从厕所出来,表情说不出是凝重是担忧还是有所期待,她一个人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发呆,然后拿起手机先是找出了陆琛的电话,犹豫再三没有拨出去,然后又找到了夏成雨的电话,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次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她垂下头,黑亮的头发顺着两肩滑落下去,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不知所措糅合在她慢慢捂住脸的那个小小的动作里。
这天下班以后她接到了陆琛的电话,约着一起吃饭。
“我不去了,”王诗梦说:“我下班直接回家了。”
“诗梦,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生你什么气?”王诗梦笑笑,“我没生你气。”
“那你这几天怎么老躲着不见我?”
“谁躲你了,咱们出去玩之前我是跟同事换班,你知道的,我回来以后一直在值班呀!”
“理由充分。”
“你什么意思啊陆琛?”
“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见你一面。”
“见我一面?”王诗梦一笑,“腿脚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要见我这几天到哪里去了?我昨天晕倒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人影呢?”
“晕倒了?”陆琛在电话那头一惊,“你怎么会晕倒的?”
“我累了。”王诗梦说,“我上了一天的班想回去休息了行吗?”
“诗梦······”
“看在我累到晕倒的份上,陆琛。”
电话的两头沉默一瞬,王诗梦叹口气,“我不会挂你电话了,等我明天休息了,你来家里找我。”
“好······你一个人好好吃饭,早点休息。”
王诗梦挂了电话,往小区走的路上,经过一个药店,她在门口踌躇再三,还是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