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 43.莫道【6】

    镜离神君这一梦，没想到就梦到了万八千年前的事情。

    彼时镜离神君尚是南极长生帝君座下的弟子，同六大星君中的司命星君交好。彼时小神君仍旧是一个懒得天怒人怨的模样，每日除了其师尊长生帝君布置下的修道课业之外，其他时间全被他自己躲在天柱地下睡觉，啊不，小憩过去了。

    以至于司命每次找不到人的时候，只要让他手下的白蝉小童去那天柱下头，那么一找，定然能找到我们的镜离小神君宛如春睡海棠一般悠然自得的，熟睡。

    彼时司命十分感叹，这中天可能药丸。下一任天帝若是如此懒惰可怎么得了！

    一来二去的，司命摸清了天界小神君的脾性之后，便与之逐渐熟悉起来，几乎可以称之为挚友了！

    然而，某次司命于自己的洞府中参悟天道的时候，竟然模糊地感应到天道的旨意！待他醒来之后，只记得天道要自己做的事情，司命想想就觉得心虚外加捉急！

    虽然他曾用命簿坑过人，但是若是要用来坑自己的朋友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然而，天命难违，司命不小心手抖将属于即将用来给天界太子历劫的命簿给掉到昆仑天池下头去了。

    于是命格自行生成。

    乃是一个司命看了也要拍手叫好，啊不，是扼腕叹息的坑爹命格。

    于是当司命听闻小神君历劫归来之时，十分胆儿小的遁了——躲去昆仑穴参悟，啊不，跟天道喊冤了。

    只是连司掌天命的司命星君也没有想到，连着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天道在亘古之时下的一盘大棋。

    顾凌霄此时正盘腿坐在昏睡的镜离神君身边，神色莫测地看着身边躺着的人，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真是让人十分想划几刀。而他的手此时悬在某人的上空，某种未知的能量波动着呼之欲出。

    他从不相信任何人。

    却发现这世上还有真的让他下不了手的人。

    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将他引上全新的道路，莫名其妙的保护他，似乎只是因为他长得像某个人。

    想到这一点，顾凌霄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只是心底那点不舒服始终挥之不去，他不想当一个替代品，被这个人当成一个替代品？

    顾凌霄走出房间，站在被结界笼罩的阳台上，俯瞰破败的城市。他不知道这一瞬间，他面上的神情同之前的镜离神君十分相似。

    城市之中，那颗巨大的参天大树笼罩着苍穹，几乎笼罩着半个城市，而他可以感觉到，由这棵树为源头张开的某种场保护着整个城市，使之几乎被隐藏在丧尸横行的末世之中。

    顾凌霄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这样的事情，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才可以办到？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有车辆开进了这个城市内，由远及近，顾凌霄神情微冷，跳下阳台。

    而这厢，镜离神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混沌之中，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感觉不到，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感觉很模糊，下意识地他招出森罗剑，却发现身体里什么都感觉不到，没有丝毫灵力流转的气息。镜离神君神情微变，散开神识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除了入目所及的弥天大雾。

    很快他看见前方出现的微光，等他走近却听到一声巨响。

    一声巨响之后，眼前开始出现蔓延的光点，极其刺眼，碎裂蔓延之间，一个个光点凝聚又分散，周而复始。

    这样又不知过了多久，他逐渐发现周围的光点逐渐一点点在远离自己，向远处移动。

    不知多少时间以后，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所处的地方已经无限膨胀眼神了，亿万星辰闪烁在浩瀚的宇宙洪荒里，而其中三千星辰之上，却是隐隐孕育着灵动的气息。

    不就他就发现，那三千气息渐渐成长，而后却又威胁到才稳定不久的世界，他突然想，得有什么东西阻止才行。

    念头一过，他便发现在世界的中心部位，一颗种子发芽后快速长大，而后一朵青莲绽放，其间站立着巨人，手握巨斧，挥手间，开天辟地。

    清者为天，浊者为地。

    接着，龙凤二族兴盛，缠斗不休，神州动荡。

    他突然觉得该换人了。

    龙汉初劫之后，二族衰败，巫妖兴起。

    浩浩荡荡多少年，圣人出世，玄门立教，女娲造人补天，西方叛出；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夸父逐日，人间冤魂无处可去，后土身化六道，轮回始成。

    他瞅着瞅着，觉得平衡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不过人族的种族似乎很是有趣，不会又要换人吧？

    思绪刚落，于是换人。

    他惊讶了一瞬，仿佛眼前的景象是随着自己的思绪的变化来发展的。

    不等他多想，脑中忽然一嗡，镜离神君眼前一黑。

    而他眼前的景象却在继续。

    天道听见鸿钧的感悟的时候，与其做了一个交易。于是，鸿钧老祖合了天道，留下一道“封神榜”，离开了三十三重天。

    千把年后，鸿钧三十三重天外醒来，看着一团糟的封神之战，皱了皱眉，挥手想要抹掉祸根的时候，想起某个交易，撇了撇嘴。

    斩断去往人间的通路，将人间同冥界分离，统称轮回界，自此得道者去往天界。提溜着蔫不拉几的通天那小子扔到昆仑玉虚宫，罚那两兄弟禁足个万把年。

    回到三十三重天，看着秩序景然的天界，他回到三十三天外，觉得神生真是非常非常无聊，是不是可以去死一死了。但是，诛仙台只能诛灭神仙，不过是自己维护平衡而捏出来的小玩意。他无奈地躺倒，任凭自己开始当一只阿飘。

    飘着飘着，他飘到了当年混沌诞生之地。

    混沌青莲是在这里长出来的，三千星辰也是从这里诞生的，也许自己也是从这里诞生的，吧。

    掐指算了算，他倏地站起来，围着那里转了万把个圈子后突然笑了，看着混沌深处那一丝生机。

    其实从最初开天大劫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每一次量劫的应劫之人都应该断绝生机才对，却总是在劫后发现一些幸存的，想着是不是自己疏忽却找不到由头，而如今——

    原来如此。

    他打算从身上抽一根骨头和精血时，顿了顿，才想起这身体还不是自己的，不悦地皱了皱眉，有点无奈，这身体还是目前唯一能容纳他神识的东西。

    罢了，抽出一道本源之力围住那丝生机，设一道禁制，转身离开。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且看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