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自家老爹磨叽完,镜离撸了撸头绪,卸了伪装,去了黄泉司。
依旧是繁花盛开的黄泉路,一小溜亡魂由魂差看守着慢慢走向忘川河。
看到一袭青色袍子的镜离,魂差赶忙上来询问。
“不必如此,我去寻你们司主有事。”
镜离挥手,自顾自坐上小船,望着忘川水面,发呆。
想着自己十万年来的人生,想着两千多年前的旧事,想着自己的目的。
而后,突然有种疲倦感,他又缺失了两千年。
他想,早点做完任务,然后回天柱下睡觉。
太难以忍受了。
然而我们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忘川中央,曾经那条不怕死的魍鮫又直奔彩光流转的发呆的镜离神君而来!
“吧唧——!”
魂差冷冷地盯着叉子上的拼命挣扎的魍鮫,冷笑道:“同一个坑在下可不会被坑两次,哼!”
魂差转向镜离,致歉道:“十分抱歉,殿下,您看如何处置这条胆大包天的魍鮫?”
“嗯?”镜离神君这才回过神来,眯着眼看了看这条异常眼熟的鱼。
良久方道:“眼睛长得不错,母后缺条项链。”
魂差一紧,连忙作了然状道:“小的明白。”
小插曲过后,镜离顺利找到黄泉司主。
“殿下,好久不见。”司主笑道。
镜离点头,回问:“不算很久,本神君就睡了一觉。”
“……”司主顿了顿。“不知彼此殿下所谓何事?啊,不知圣物可有复原?”
“尚未,此次寻你便是想问,当初那亡魂转世,就是晋国皇帝那次,最后他做了什么?”镜离直接了当地问。
司主愣了愣,道:“不太清楚,让我查查。”
于是招来判官查阅生死簿。“此人亡故于显德二十三年九月初六申时一刻,于镜山皇陵。”
“又是镜山?”镜离皱眉道。
“殿下有何疑问?若是想详细询问,可招来当日引魂的魂差。”
不消一会,那魂差过来,向镜离行礼。
“你速将司马初晴此人亡故之时的具体情况道详细道来。”
“诺!此人弥留之际,正躺于皇陵主墓室的内棺之内,尚未盖棺。亡故之时,小的依照职责牵引此人魂魄,然而此人却向小的请求一件事。一般来说,亡魂灯灭之时,离体是不会有生前任何记忆的,只有在经过黄泉路的彼岸花丛是才会想起生前一瞬,这也是为了冥界的秩序。”
“但是,小的知道有一种情况除外,如果亡魂在其生前因为某种意外,或者过于刻骨的痛苦便可能将这种记忆意外在魂魄上留下痕迹。因此,小的便询问了此人所谓何事。此人指着自己肉身上的某个盒子道想要一起带走。小的自然不同意,然而突然此人身上却溢出一股威压和气势,小的惭愧,小的立时便被压得喘不过气,小的心下怀疑此人是否是天界某个下凡渡劫的仙君,所以便破例想了个法子让此人带上了。”
“对了,此人有话让小的转告殿下,说是他在三生石下有东西留给殿下。小的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说完,魂差再次行礼。
镜离怔怔听着,犹自回想着那句刻骨的痛苦在魂魄上留下痕迹,他默默闭上眼,轻叹,终究是害了那孩子。
于是问道:“这亡魂那一世的功过,判官如何判的?”
判官躬身道:“回禀殿下,根据生死簿与司命的命簿,此人一生有大功本该是泽被下一世,然而却也有大过,伤及百姓,因此功过相抵。”
镜离点了点头,向黄泉司主道:“多谢司主。”
黄泉司主摆手表示无须客气,道:“不知有否帮到殿下?”
镜离点头:“如此,我便先行离去,对了下个月师尊诞辰,司主可定要前去。”
黄泉司主点头。
忘川河边,龙爪花丛。
千年之前,三生石上,他曾在此小憩。胸前还有那温养着的亡魂。
镜离站在三生石边,静静想了想,从三生石下挖出那孩子死去都要给他的东西。
却在一抬头时,不经意扫过曾被他削平的三生石面上,未写完的人名,“镜离”的旁边却只有一横,仿佛是写字的人下笔后突然不知如何写下去了。
镜离想起曾经告诉过那孩子,三生石上写前生的名字是没有用的,因为你不知你下一世又会又怎样的新名字。
眼底略微复杂,他看着那未写完的一横后的那句话。
“我穷尽一生方才晓得你我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我这凡夫俗子永远也无法追及你的脚步,寻不到你的行踪。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来生,但愿,再也不要遇见你。”
镜离漫长的生命里,曾经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在无尽的生命里渐渐消失殆尽,没有任何痕迹。
于他而言,这些人间琐碎,没有任何意义。就算能够与那凡人共处一世又如何?
待这人死去,他仍旧是九天之上,高高在上的镜离神君。
他不理解凡人一厢情愿的执着,也认为没有执着的必要。凡人的寿命那么短暂,每一世对于下一世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来生你不可能记得。何况,他始终认为,红尘里千千万万的凡人的一生,不过都是司命笔下的一个故事罢了。
你会执着于一个故事的真假么?
镜离想,如你所愿,那就如此罢。拿到碎片,而后回天界。
他镜离神君没道理要躲着一个凡人。就算遇上,他也不会有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