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之情深演绎》 20.大荒成亲

    离镜着了便装，在东荒俊疾山，山下熙熙攘攘的市集，和荒无人烟的山上，来来回回，倒腾着找司音。他竟闯到了茅草屋外的竹林边。

    夜华早已知觉，他沉着面色，端严闪现。

    离镜错把太子夜华当作战神墨渊。这两人无论丰姿气度，还是面容长相，确实难辨。以此常被一众神仙误认。

    夜华早见离镜手上玉清扇，知离镜寻找司音，他当即把俊疾山划为天族禁地，令他不必再寻。

    离镜听令欲走，夜华威严重现，“慢着”，冷冷道，“那扇子是昆仑虚之物，需得归还”。索回扇子。

    离镜只得送还，空着两手，茫茫夜色中怅然而去。

    夜华白天拯救素素锅里烧焦的米粥，每到夜间，又要把桌上趴睡的素素抱上床去，折腾得甚是辛苦。但此君未必便以为是苦。

    终有一日，素素睡到夜半醒了，醒来在夜华的怀抱里。

    夜华干净无辜的眼神看着素素，怀抱的姿势都没打算改变一下。

    碰瓷道，“你睡到半夜自己都会爬上来，我身受重伤自然拦不住你。”

    “那，也是我要抱着你的？”素素抬起覆在夜华胸上的手掌，艰难道，

    夜华在枕上点点头，“不错”，

    “那”，素素欲起身，拿起胳膊，却被夜华一把握住，“不要动”。

    素素乖顺如依人小鸟，依言睡下。

    “那，我有碰到你伤口吗？”

    夜华不答，闭目含笑，装睡。

    素素被他揽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得依前，俯伏在夜华胸前。手臂为人掌控，只把手指略略轮动几下。现状既难以改变，遂闭眼，就这么着了。

    夜华却又睁开眼来，笑看怀中玉人，冰消雪融的笑意再加深些，同闭眼睡。

    一只古拙的黑陶茶壶，冒着氤氲热气。一把骨骼分明的纤长手指，携起粗粗的壶柄，汩汩倾出热水到杯中。

    夜华坐于草堂廓朗的轩窗前，檐下鸟鸣嘤嘤。夜华端起自斟自酌的这杯茶饮，明澈的眼神，闲闲看着庭院里花木扶疏的清丽景致。墙上挂着一领蓑衣。

    素素送来一碗米粥。夜华刚端起碗，素素却道，这是最后一点米了。夜华听闻此言，只得又把饭碗放下。

    两人坐下，隔张桌子，相对谈话。

    素素望着夜华。夜华端坐于竹椅之上，两手敛放腿上，正色看着素素。气度雍容，依然九重天御座上之尊崇太子。

    素素语气踌蹰，欲言又止，谦恭地对夜华下了逐客令。表示一介纤纤弱女子靠摘果子养活一个大活人，实在有困难，基本不可能。

    夜华答道，我要报恩。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想不想与我做不做两回事。不管你受还是不受，救命之恩都必须要报。

    夜华蹲下身子，更其坚定地请素素仔细想想，慢慢想想，缺什么，他好回报。

    素素并未多加思索，“我真的什么都不缺。你若真的要报答，不如以身相许，来给我作个伴”。

    夜华足的楞了半日。听到这般可爱且正中下怀的答案，克制着脸上的神色。木着脸，形容未定，悲喜难测。看不出他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

    素素以为自己唐突了公子，局促说，“你不答应也没什么，我只是救你回来，算不得多大的恩。”

    身后的夜华朗朗答曰，“好”。

    这一声“好”完，夜华神色明朗，紧走几步，高大的身形逼到素素跟前。“好，我答应你。”夜华再逼近的脸，英挺的面容，已纤毫毕现。“以身相许。”夜华万分诚挚地。

    素素被逼到屋角，退无可退，局促不安，身子躲闪，夜华却凝住不动，稳如磐石。

    “你答得太快了，太仓促了，我还没准备。”

    夜华脸俯下来，亮灼灼目光，更诚挚了。“准备什么？”夜华喉间略动了动，轻问。

    “对东荒大泽拜天地，发誓言。结为夫妻，不能相弃。”

    夜华低俯的额头已快抵住素素，轻问，“你要成亲？”

    素素下意识地躲。

    夜华握住闪躲的素素双臂，转过她来。

    “我从未成过亲。我们一切从简吧。形式并不重要。”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素素操办自己的婚姻大事，经验值为零。

    夜华笑意更浓，两人额头相抵，“买东西。”

    愉快地共同商讨完婚姻大计，两人情感上更接近了。二人携手同逛市集，俨然一对亲密的未婚夫妇。

    街道上险些撞上疯疯颠颠的道士。司命为修改道士的命格，专程下了趟凡，看来并未辜负自己生花的妙笔。老道戴了绿帽，丢了老婆，又遭奸夫偷光银票，失心疯了。果报不爽，夜华替素素出尽恶气。

    夜华抵当了随身的玉佩，换来银钱，二人挑挑拣拣，买完鲜花、灯烛等零星物事，同坐戏楼吃茶。

    求婚在先的素素倒打一耙，“夜华，你不是骗婚的吗？”

    夜华稳稳咽下一口茶，反问，“让我以身相许的可是你，怎么，后悔了？”

    素素轻笑，“放心吧，我不嫌弃你。”

    可是，家庭观念很重的素素，觉得自己明公正道拐了夜华，“你就这么跟我成亲了，跟家里人怎么交待？”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素素没注意，夜华隐藏了愁容，瞒了乍起的忧思。

    草屋里气象焕然一新。

    红绸带挂在帐顶，四边垂下。大红喜帐轻挽，床上那条定情的红绸锦被，奕奕展开，透着洋洋喜气。

    素素身着花团锦簇的红嫁衣。衬着玉貌花容，娇羞无限。

    素素取来红盖头盖住自己。夜华见此，笑意盈盈。

    素素看着红盖头底下自己的脚尖，和夜华的袍子角，要夜华做几道婚前知识问答题。

    “若，你跟我相处时间长了，发现性子不合适怎么办？”爱情的新鲜劲过了，彼此的棱角都很鲜明。磨合问题。

    “我们这样，会不会太仓促了？”没有足够的时间互相了解。

    “你也没带我见过你的父母。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你在外面擅自娶妻了，可会不高兴呢？”才子佳人的家庭背景问题，最为棘手。自古因门第地位的悬殊差异，受父母所迫，被逼劳燕分飞的事例，比比皆是。

    夜华被最后一个问题噎住，面色沉了半晌，不语。

    素素得不到回答，掀开盖头来，又抛了一个关键性问题，“你是否有婚约在身？”个人婚史背景调查，正中命门。

    夜华沉吟半晌，蹲下身来，抬眼看着素素，真诚恳切地，“我家中情况复杂，实在一言难尽。”握住她手，“你只要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我既娶了你，就不会负你。”

    素素被夜华眼中满满的深情打动，回握夜华的手。

    “好，我信你。”

    两人嫌隙尽释。相视而笑。

    两人携手站在供桌前。

    案上供几盘素果，一壶素酒，一炉香。被风吹得摇摇闪闪的一对红烛。中间一座天地牌位。

    素素又掀开了盖头，

    “这个要你夫君亲自掀。”夜华止住她。

    “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就跟着说什么。”

    “我觉得有点心慌，”素素婚前恐惧。嫁作他人妇，洗手作羹汤，汝今能否？

    夜华用澄澈坚定的眼神鼓励她。

    两人手执树枝，

    “我夜华，在这东荒大泽，请四海八荒诸神见证”，

    院中碎石铺成的小径，褐色茅草屋顶，漫上阶陛的青苔，竹林环抱的三间草屋，静穆肃立，共同见证，这场洪荒以来素朴的婚礼。三生情缘，自此始结。

    “自今日起，与素素结为夫妻。生生世世，倾心相待。无论祸福，永不相弃。”

    “自今日起，与夜华结为夫妻。生生世世，倾心相待。无论祸福，永不相弃。”

    说毕，二人一齐折断树枝，立下誓言。

    夜华回转身来，清透明净的双眸，真情烁烁，一管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双唇。庄重扶着素素，两人一同跪在大红毡垫上，同拜天地，郑重拜了三拜。

    夜华扶起素素，轻轻掀起盖头来。

    素素抬头，青青黛眉，艳艳红唇，黑晶晶的曈仁中，不疑，倾心，望着这终身托付的郎君。

    夜幕降临。荒山空寂。天地间别无他物。

    只这喜结连理的二人，并肩同坐于大红喜帐前。

    台，几，圆桌上，都铺了大红桌布。一罐新从山上采得的五色野花，缤纷秾丽，清香四溢。

    羞缩的新郎官夜华，修长的手指局促地在自己膝上轻叩。

    回脸看了看蒙着盖头的素素。犹疑地举起左手，又放回到自己的右手上。

    素素身子微微动了下。夜华拈走了素素衣上的一根线头。

    素素一下自己掀了盖头。

    夜华慌乱，两手且放在膝上，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何事，做何表情。转脸看素素，

    素素却不慌不忙，发话道，

    “既已成了亲，有些话我便要说在前头”，

    “你说”，

    “既已对东荒大泽发了誓，是要生生世世结为夫妻的，你便生生世世不能对不起我。我这个人，一向爱憎分明，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若负了我”，

    夜华无比诚挚地看着她，“你便如何？”

    前世的司音，今生的素素，决绝如一，“你若负了我，那些誓言便不算数了。我便弃了你，永不相见。”

    夜华此时却胆肥，戏谑地笑，淡淡说，

    “我若负了你，你便弃了我，那不是正好成全我了吗？”

    素素发急，认真，“我并未与你玩笑”。

    夜华正色，收敛笑容，举起手，轻抚素素娇艳的面庞。

    抬起素素下颌，沉沉地，“素素，闭上眼睛”。

    夜华侧过脸来，轻轻吻上了她的唇。曖曖烛光，桃花烟霞灿烂，迤逦十里，三生三世，年复一年，爱的始终是那一个。

    素素一双凤眼卷翘的眼睫不断闪动，眼里罩着一层雾蒙蒙水润润，怯怯地。夜华微凉的手指滑过素素下巴，“我绝不负你”。

    两人眼睛朦胧半闭。呼吸由温润变得炽热，迷醉再吻。

    夜华吻住素素唇。看看，又吻。吻住不放。素素仰面，盖头落下。喜袍飘落床前。

    脑中的温热，心动的那一瞬，疾风暴雨般地覆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