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夏云朔在以后留下的一本名叫《醉梦仿仙录》的书中写道,在很久很久以前(确切年代已无法考证),记得在国之东南有湖州郡,湖州有八车县,县里有条五里街,街上有条仁前巷,巷内有户人家。男人姓隋名英,嫡妻华氏,夫妻二人在镇子里经营着一家粮油铺子,郊外还有几亩田地,日子过的还算殷实。可老天总是不随人愿,夫妻二人都已年近四十,但却没有子女。在古代如果一户人家没有子女,是一件很令人抬不起头来的事情。况且隋英夫妇都已是这般年纪,为此夫妻二人是四处的寻医问药,可终不见成效,每当看见别人家儿女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隋英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华氏看得出来,他心里是十分着急的。华氏也曾劝过隋英纳一房妾室,好为隋家延续香火。可是这隋英最是一个终情的男人,终是不愿再娶的。对此华氏心里既欣慰又内疚,只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没办法给隋英生个一儿半女的。所以只要听说有什么法子能使自己怀孩子她都要试试。哪怕明知道这种法子对身体不好她也要试一试。因此这些年华氏也没少折腾。
话说这年的四月初八浴佛节,城外的金山寺中开法会。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的有求必应。所以引得许多人到寺里拜佛烧香。华氏自然也不例外,这日早饭过后,华氏便带着小丫头铃儿坐着车来到金山寺。至庙门前,华氏下了车,铃儿扶着华氏进正要进去,就看见庙门两旁各站一尊泥塑的罗汉。两尊塑像十分高大,瞋目张口怒视一切,手中挥舞着宝剑,其中一个脚下还踩着一只羸弱的小鬼,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铃儿见此,便说什么也不敢进去了。华氏无奈,只得叫她到门外等着,华氏一个人走了进去。没走几步路,便来到一所大殿门前。门上牌匾上写着‘大雄宝殿’四个大字。大殿前面立着一块功德碑,石碑上镌刻着许多人的名字,隋英华氏的名字也在其中。原来在建造这间寺院的时候,隋家是施舍过银钱的。华氏进入大殿,大殿中东面、西面和北面都供奉着许多佛菩萨,华氏并不能叫出他们的佛号,只是觉得拜一拜没坏处的,于是给每位菩萨都磕了三个头,进了香出来。至后面是一座宝塔。也不知下面葬着哪位高僧的骸骨舍利,华氏也拜了拜。宝塔的后面就是观音阁了,供奉着观自在菩萨。华氏走了进去,抬头见观自在菩萨慈眉善目,神态端庄、面南而立、华氏走上前去,以一种非常崇敬的心态跪下向观自在菩萨虔诚的祈告着,祈求菩萨能赐给她一个儿子。上了柱香,拜完后起身,这时候一个小和尚拿着功德箱走了过来,华氏往里面放了二两银子,刚要起身出去。
忽闻得一个小和尚和一位香客在那里吵嚷。小和尚道:“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上完香就想走,一点功德钱都不施舍。抠门抠到菩萨身上啦!”那人道:“我原本想着到寺里做布施来着,无奈走得匆忙,忘记带散碎银两了,还请师父不要怪罪。”小和尚道:“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你施舍也好,不施舍也罢,与我什么相干?这是为你自己积功德的事情。只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在上面看着,这样做你好意思吗?”那人小声道:“是、是、师父说得极是,我这里只有一锭十两银子拿去给师傅做布施吧!请师父不要吵嚷了。”于是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递给那和尚,随后便悄悄的离开了。
华氏见那小和尚原来是本寺住持的师弟法名慧心的。便走上前去问好。那慧心见是华氏,满脸堆笑说:“夫人今日前来,怎么不提前告知一声呢?小衲好早些到寺门口迎接您呀!”华氏笑道:“慧心师父太客气了,我是常造之客,倘若每次都这样,你叫我如何心安啊,”慧心道:“夫人多虑了,这些原是应该的。别的不说,就说夫人每月按时供给本寺钱粮,本寺大小僧众才得以吃饱穿暖,才能专心诵经礼佛啊!如今像夫人这样的大善人,整个八车县已经不多了。”华氏道:“师父过誉了,大善人三个字我可担当不起,我做这些事情,原想积些功德。或许哪天菩萨显灵,赐给我一个儿子也未可知。”慧心道:“夫人不用着急,像夫人这样的人原该子孙满堂的,只是时候未到罢了。等时候一到自然就会有的。”华氏笑道:“借你吉言,若果真如此,那可是极好的。”慧心道:“夫人怎么有些时候没过来了呢?小衲甚是挂念着每每欲到府上看望夫人,可是都因寺中俗务耽搁下来了。原本想着等到今日办完法会就无事了,可以去看看夫人的,没想到夫人竟自己来了。”华氏道:“劳师父费心了,只因最近店里琐事太多,一时脱不了身。况且近日身子略有些疲倦,懒怠走动所以这些时日没有过来。”慧心道:“夫人家经营着那么大的一家米面铺子,偶尔忙乱一些也是有的。可是再怎么忙,夫人也要注意身体啊!”华氏道:“我们店里的生意一般的时候真不用我管,有我们家老爷和伙计们呢!只不过最近店里新进了一批货,我怕他们忙不开,所以才到店里帮忙的。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过是那几日累着了,这不是休息几日就好些了嘛!知道今日寺中开法会我便来了。这一是为了拜佛祈愿;二呢!就是想来问问前些时候我托你们给做的法事可曾做完了?”慧心道:“回夫人的话,夫人的法事刚刚做完。只是这香火钱又短了三十两,小衲已经替夫人垫上了。”华氏道:“那就多谢师傅了,今日身上没带那么多钱,短的那三十两明日我叫我家铃儿给师父送过来。”慧心笑道:“夫人如此虔诚,相信定能感动菩萨,赐给夫人一个大胖小子的。”华氏笑了笑看了看时辰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慧心道:“今日寺里施斋,夫人何不用过斋饭再走啊?”华氏道:“不了,家里还有事。”于是在慧心的陪同下出了金山寺,跟铃儿回到家中。
到了家里诸事忙完,至晚间隋英回来,华氏已经备好了饭菜。夫妻二人吃饭,华氏向隋英说及今日之事,隋英无话。饭后华氏铃儿收拾完毕,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话,便宽衣睡下了。夜间二人少不得又翻云覆雨的闹腾了一阵,不提。
只说华氏近日更加觉得身子不适,四肢无力、懒怠动弹;有时更是头晕目眩、时常呕吐、经期也有些时候没有来了。一开始就以为是劳累所致,而没太在意。歇了几天症状丝毫没有消减,反而吃什么都没胃口了这才请了医馆的张大夫来家诊治。张大夫诊了脉说是夫人并无病症,乃是有喜了。华氏听说自然是喜出望外,这么多年终于怀上了,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激动地差一点就哭了出来。默默地念着佛,感谢着菩萨,菩萨终于显灵了。隋英知道后,更是欢喜非常。放下了店中事务赶回家中。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握着华氏的手,在华氏面颊上就亲了一口。激动地问道:“这是真的吗?”华氏点点头隋英笑道:“我终于有后啦!咱们这是中年得子,真的很不容易啊!今后你只需在家中安心养胎,家里店里的一切事情就交给我吧!又嘱咐铃儿道:“你姨娘就要给你生小弟弟啦!你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一些家务活你也会做了,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姨娘就由你照顾啦!你姨娘年岁大了,能怀上孩子不容易。你得处处小心着,千万别有什么散失知道吗?”铃儿答应着。从此一家人沉浸在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中,无话。
时间匆匆,转眼九个月过去了。在这九个月当中,华氏早已将婴儿的衣服、被褥等一切所用之物准备齐全,只等着小生命的到来了。算算华氏临盆之日将近,无奈隋英店里最近要出一批货,家中只剩华氏和铃儿。一日华氏正在睡中觉,忽然觉得腹部一阵阵的疼痛,间隔时间非常短,而且一次比一次剧烈,华氏便知自己要生了。忙叫过铃儿说:“我怕是快要生了,你赶快去咱家店里把你姨爹叫回来。”铃儿此时也慌了,她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人生孩子的。听华氏如此吩咐,就忙忙地跑去店里找隋英。隋英的店跟隋家隔了一条小巷铃儿跑过去。见了隋英,铃儿气喘吁吁的说明了情况。隋英忙问道:“”接生婆没有?”铃儿道:“没有。姨娘只叫我来找您回去。”隋英道:“真是个傻丫头,都这个时候了,叫我回家有何用?你赶紧去清接生婆,我这就回家。于是铃儿又跑去请接生婆。这里隋英交代了看店的伙计一些事情后,便匆匆的赶回家中。
此时接生婆还没有来,隋英进屋见华氏腹痛难忍,心里也是十分着急。只得让华氏先平躺在床上,说些宽慰的话以安抚华氏的情绪。不多时,铃儿带着接生婆来了。接生婆便让隋英先回避一下,隋英出去而铃儿则留在里面打下手。接生婆在里面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不断地叫华氏大口吸气、大口呼气、往下用力……可是孩子始终没有出来。华氏起先还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可是声音越来越微弱,有几次痛得几乎背过气去。汗水湿透了华氏的衣衫,隋英在外面听得真切,急的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可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屋子里面接生婆此时也有些着急,对铃儿说道:“你家夫人难产,孩子恐怕被什么东西卡住出不来了,你快去我那里取一剂催产保生丸来给夫人服下。”于是铃儿便去取药。
当时正是一二月间,一年之中最冷的时节。天空飘着小雪,加上天已经黑了,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很快的铃儿拿了药往回赶,在路上她看见一个脸上有一条长长伤疤的胖和尚,他个子不高,满脸横肉,而且形容污秽、身上穿着一个满是孔洞的破衣服,脚上蹬着一副漏眼儿的破草鞋。一边走着一边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铃儿也没理会,从他身旁跑了过去。谁知那疤脸和尚却向铃儿说道:“小姑娘你且站住。”铃儿一愣神,问道:“你是在叫我吗?”疤脸和尚道:“是啊!我且问你,你们家是不是又妇人生孩子难产啊?”铃儿道:“你是什么人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家事情。”疤脸和尚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跟你说啊,我能让你家夫人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你快带我去吧!“铃儿迟疑了一会,觉得此事好生奇怪。心想:“这和尚不知是哪里来的,他既然能知道我姨娘难产,或许真有些本事也未可知。况且姨爹姨娘平日里对这些行脚的僧人是最为和善的。我如今且带他回去,若果真如他所说,能帮上忙更好;即便不能帮上忙,姨爹姨娘也不能责怪我。想到这里便对那疤脸和尚说道:“那好吧!你随我来吧!不过有一点你得答应我,到我家之后,你只许站在门外远远的看一看知道吗?”疤脸和尚答应了。于是便跟着一起铃儿来至隋宅。
铃儿进入屋内送药并无心去管那个疤脸和尚。此时隋英正急的乱转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疤脸和尚。那个疤脸和尚看了看隋英两鬓已有微霜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屋内默念了几句咒语。又说道:“事已至此,也是你命里该历此劫。你逃避也没有用,还是快快出来吧!”话音刚落只听得屋内传出嗷、嗷的声音,那声音非常凄厉,一点都不像婴孩的啼哭声,更像是狼嚎一般。随后接生婆吓得是面色惨白,手都没洗就跑了出来。隋英也没想许多,忙上前去问道:“怎么样了?我夫人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谁知接生婆却丝毫没有理会隋英,而是颤抖的说道:“我的娘唉!可吓死我了,我做接生已经三十多年了,从我手里接生出来的胎儿无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胎。说完连银子都没要,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要知道华氏到底生了一个什么东西,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