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的天空像少了航船的海面,一片寂静。
它是姽婳一直守望的灯塔,一旦到了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它就离姽婳悄悄地离去,没有一点留恋的离去。
漆黑的夜,同样漆黑无底的伤痛。
“疏词,真的没办法了吗?”
妩儿的眼里有期许有失落,还有莹莹的泪光,萤火虫的舞姿一样晶莹透亮。
疏词的目光在远处的树林里游离,牡丹仙子的法力救不了姽婳,至少她深不可测的力量还能镇住姽婳一时的疼痛。
此时的疏词冰晶般的剔透,她的无语,她的沉默告诉着大家只能等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是吗?这次更加严重了吗?”
哀怨的妩儿看着屋里昏睡的姽婳,她看起来睡得很沉,很深,甚至令人怀疑她是否真的只是睡着了,而是……
“以前你不是还可以镇住更久的吗?为什么要放弃!请再试试看啊!呜呜…”
南池不忍,抱住妩儿弱小无力的身躯:“不要这样!”
“是的,我说过好讨厌她的话,我说她是坏蛋。可是她明明这么努力,修炼,授法,我还这么不懂事。是妩儿的错,她一定在生妩儿的气,所以这次她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妩儿。呜…呜…呜…妩儿才是大坏蛋!”
夜风掀起打着露水的野草,一阵“唏唏飕飕”的寒意逗留在彼此沉默的空气中。
百花仙子低沉地呻吟。
“新月之夜她的病就会发作,没有了月亮,她会痛苦,并不是**上的历练,而是来自于内心的煎熬,她的毅力无法战胜的痛觉,因而反映到整个人,成为身心的折磨。”
“而且随着时间的变化,病会一次比一次严重,她将承受一次比一次更加巨大的痛苦。”
疏词的一双冷眸如一柄厉剑直刺妩儿逐渐冰凉的心,而此时姽婳发出了一声尖利的痛吟。大家立刻紧张起来。
“斗宫。”
“斗宫?她在说斗宫。”百果仙子说。
“斗宫不是孤尽的宫殿吗?仙子是什么意思?”
众名花仙子都聚集在红颜洞外,其中的一名花仙子提醒道。
一直站在外面的疏词忽然注意到与孤尽遥遥相对的海外小蓬莱,发着光芒,而斗宫的方向也是红光四射,华彩腾霄。百年难遇的景象,是什么预兆?她的眉皱了起来。
难道……
没有迟疑,疏词运功做法,手结了占卜的印术。
红颜洞呈现一片华光异彩,渐渐蔓延至整座薄命岩。姽婳的痛苦达到了极至,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痛,好像要把她全身的细胞痛下来,它们要离开自己的身体,然而却无力挽回,它们要走了。
在那个广寒池里面有一只金蟾,她在哭泣,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如此伤心,谁也听不到她在哭泣,可是她哭的声音很大,大到整个天界都能听到那种哀怨,整个天界都被她的哀怨包围着……
“姽婳到底是什么人?”
整座红颜洞都混乱了,所有人都陷入不安和焦急中,只有一个人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百草仙子,他向背对众人的疏词看去,她是无所不知的人。
一个五光十色不再安宁的世界,而疏词从占卜中回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愣。现在也许没有了一切冷静的理由,百草仙子一把抓住疏词的肩膀。
“你知道?这一切是什么?我不要看到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说!”
“就像这世界,有一天没有任何预兆的变了。”
疏词冷漠地转身离去,依然冰冷的风将她和其他人阻隔成两个世界。
百草注意到天空的颜色在逐渐褪去。
斗宫,是孤尽身居之所,具有天宫一样的恢宏气魄,可见孤尽的地位一斑。
凤雏龙雏担心地看着塌上略显虚弱的孤尽,他那美若骄人的脸苍白没有血色,长而浓密的睫毛遮掩心里的疲惫。
昨夜,新月之夜,经历万般疼痛的煎熬,来自于内心超越他意志力极限的煎熬,终于没有输掉,他又一次战胜了他们,令他如此痛苦的人,终于战胜了自己。
他告诉自己,作为孤尽没有输掉的理由。
“她也胜利了吗?”
宫殿里有像岩石般的柱子挂下来,有清脆的水滴低落的声音,可是这声音使宫殿越加寂静得可怕。
凤雏龙雏或许没有听清他自言自语似的呢喃,疑惑地互望了一眼。
水滴有节奏地响彻宫殿的每个角落。
“海外小蓬莱有一座玉碑,非常美丽,又非常寂寞。那其实是一座坟墓,埋着一个灵魂,那个灵魂昨夜忽然告诉我一个秘密……”
“她说,我的……妹妹,即将受到命运的制裁。”
孤尽说这些话的时候有种沙漠一样无力的感觉,空气已不够他的气喘,光线太过刺眼,他的眼皮无法再次抬起来。
从来以为孤尽是个孤独的人,没有任何亲近的人,更不用说亲人。凤雏龙雏现在心里的感受大约是同样的,他们忽然觉得一味无法被战胜的孤尽也是脆弱的。
“呵呵,你们不要以为我很脆弱。”
他站了起来,又一次这么魁梧的无法被打倒地站了起来,“她是百花仙子,薄命岩,红颜洞。她即将成为那个代替我受到惩罚的人,哈哈哈哈……”
那笑是穿越时空的寂寞,笑里有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还有像海一样深的怨恨。
“我很开心,他仁慈地没有选择我,哈哈哈哈……”
岩柱的水滴低落在一个一片血红的深潭里,一圈圈深红的涟漪,是斗宫宫主苦涩的流血的笑。
“宫主!”
孤尽摔落在凤雏龙雏的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