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第二天早上就来了,他向来是个来早不来迟的人,但是当他到公司的时候,那个男孩已经在门口等了。
“你好。”他说,那男孩显然遭此变故,打击不小,但他却没有他父亲那种毫无斗志乞求怜悯的姿态。他的背还是挺得笔直,熬得通红的眼睛里还有不服输的神采,他站起身,衣着很整洁。他听说顾家以前的老爷子手腕强硬,能力卓绝,还生的一副好相貌,这么一看,虽然顾安南身上看不出,顾茗城倒是继承了个九成九。
“你找我来,要干什么呢,晏先生?”那男孩平静的说:“我们家情况我很清楚,现在任谁投资都是竹篮打水,我根本不会指望你会出手帮忙,那么你找我,是为什么?”
这男孩倒是比他父亲头脑清楚的多。他忍不住暗自叹息,这样的人才,偏是顾家的人,可惜了。
“你的女朋友,”他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那男孩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一丝警觉。
“我不认为这和我家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他冷漠的说:“我也早认出你是那天晚上在酒吧的那个陌生人——你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方面,他很欣赏这男孩对自己女孩的维护,但另一方面,他很嫉妒自己的女孩的保护来自于其他人。
他很少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几乎不存在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他这一点脾气是遗传了他母亲的,据说她当年在追求他父亲的时候就有一种锲而不舍的决心。但是他从小就是经常被锲而不舍的那一个,对于怎么对别人“锲而不舍”,他有些头疼。
这时候,凌春敲门进来,说有个年轻姑娘想见他。他以为是“锲而不舍”大军中的新人,皱眉说不见。
“可是她告诉我说,她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凌春犹豫地说:“她说她是顾茗城的同学。”
他心里一动,开口让放她进来。凌春面带疑惑,还是依言出去带人。她向来是很听他的话的。
那姑娘长得很一般,但胜在娇小,和莫雅楠女士有些相似的身材,但神色慌张,让人怀疑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凌春很烦这样怯懦的姑娘,带进来以后就皱眉出去。他平静的看着她,等她开口。
“晏先生,”她抬起头,泪眼盈盈:“请你一定要帮阿城,他很有才华的”
“说些我感兴趣的,”他冷冷的说:“你刚刚给我的助理说的可不是这些。”
她咬着下唇,看起来还在挣扎,但很快,她就做出了选择。
“楚暮,”她说:“那个女孩子叫楚暮,她是阿城的女朋友。”
楚暮。原来她叫这个名字,好听,那样的美人,就该配这样名字。他眼前浮现出那一张明丽秀美的脸,还有她黑色的像婴儿一样纯净的眼睛,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破土而出,挤的他透不过气来。但是他面上一派安然,很平静的看着那姑娘。
“你是她的什么人?”
那姑娘一愣,脸上显出些难堪来。但是她不得不说。
“我是,是她的朋友。”
他冷冷的笑了。他的阅历并不深,但却见惯了卖友求荣的人,也见惯了背后捅刀的所谓“朋友”。但是一想到那个女孩,他就不可抑制的对这个姑娘有一种鄙夷和愤怒。
“那么,你来说说看,你要如何帮助我呢?”他慢慢的说。
她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我可以,可以告诉她这中间的,利害关系,说阿城现在的,境况,”她语无伦次,磕磕巴巴的说:“她很爱阿城,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保证!”
很爱。
他听了很生气,又觉得看见希望。
“你去试试,”他说:“明天是顾家祖宅被拍卖的最后一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姑娘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差点撞上在门口偷听的凌春。
凌春向来没什么被抓包的自觉,她瞪着那姑娘的背影,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和她做个交易,”他平静的说:“为了追我老婆。”
凌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爱慕他很多年,但一直被拒绝。
凌春足够美丽,也有足够的能力,她以为自己输得是性别。
“没什么事的话,你去看看昨天拍下的那块地,跟进一下,”他很平静的说:“明天我要知道结果。”
凌春收起脸上所有的情绪。
他本就是个冷漠的人,自己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可原来他是会爱人的,只是那个人不是自己而已。
“好的,”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我现在就去。”
第二天,那个叫楚暮的姑娘来到了他的面前。她脸色苍白,未施粉黛,和带她进来,明艳动人的凌春相比简直像个鬼魂,但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她,觉得她还是这房子里最动人的存在。
但她的记性似乎不怎么好。她并没有认出自己来。这让他有些失望,也有些窃喜。
他可以重新认识她。
他咳嗽了一声,缓解自己发干的喉咙,他说:“你好,我是晏静秋,我——”
“你要怎么样,才肯救顾茗城?”那姑娘打断了他,她的眼神像火焰,他都感到被灼伤的疼痛,他移开眼睛,声音也冷了下来。
“任何代价?”他说:“你的朋友,没有告诉你吗?”
她脸色白的透明,衬的那双眼睛更加漆黑。
“为什么是我?”她说:“我不明白,你——”
“你失忆了,是不是?”他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
那女孩用看疯子的眼光看着他,他一阵心凉。
“你一定是认错人了,”那姑娘的眼中似乎燃起了希望:“除了这个,其他的,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救他。”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破出一个洞,那里的风呼呼的吹着,遍体生寒。
“我不接受其他条件,”他说:“除了这一条。”
女孩眼中满是绝望,他不想看,但也不想妥协。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而他从小,就懂得怎样用有限的条件,创造无限的价值。
“如果那你一定会救他,对吗。”那女孩喃喃的说,她没有眼泪,只是感觉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气。
他心里很痛,但是他点了点头。
“只要你和我结婚,”他说:“我会全力支持顾家,直到顾茗城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