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认识晏静秋到现在,对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模样,除了特别亲近的人,别人要理解他基本靠猜。他常常让我忘了他是一个实际年龄比我还小的男人,但是当他歪着头,问我他娘不娘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他真的只是一个二十五岁的男孩子。
我不吭声,他平时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也看不出情绪来,他又问:“你还是喜欢我爸爸那个样子的吗?”
我想了想晏其桢先生的脸,再看看他,无奈的说:“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这明明一样的脸,有什么区别吗?
晏静秋不说话,慢慢的坐在我面前的地毯上。我打开落地灯,可能有些太亮,他有些不适的皱皱眉。
“啊,不好意思。”
他抬眼看着我,灯光底下他的睫毛有些湿漉漉的,意外的惹人怜爱,像只小鹿。
我看着他,他眨了眨眼睛。
“阿暮,”他说:“我和凌春什么都没有的。”
我忍不住想笑了。你们要有什么凌春能出个门都想将我毁尸灭迹,每天一副欲求不满的怨妇姿态吗?
“唔,我知道。”我说:“但是你们有什么……”我反而挺为你们高兴的,我心里默默的补充道。
“不会的。”他说,很认真的样子。
啊,好吧。
“你不睡觉吗?”我看了眼时钟,两点了快。
他摇摇头:“我看着你睡。”
我默默的往后缩了缩,拒绝道:“不用了吧……你这一大活人睁着眼睛,我可睡不着啊。”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我,那双灰色的眼睛皎洁如月光。我没有凌春他们那样能从他的没有情绪里看出情绪的能力,所以我也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和他对视。
来吧来吧,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晏他静秋蹲在我面前,他身后月色皎洁,那银白色的光像雾一样笼罩着整个房子,所有的东西都失真似的模糊了,雏菊的香气似乎都浓烈了些。我经常在凌晨失眠,但从来没有在凌晨见过这么美的月光。
“阿暮,”他轻轻的说:“你看我的眼睛。”
其实他不说我都看见了,那双灰色的眼睛在月光底下变成银色,流光溢彩,好像装进了整颗的月亮,他眼尾的泪痣隐隐约约,睫毛深长,脸白皙的像透明一样。
我很早就知道,他五官好看的无可挑剔,但是在这月光底下,他的脸美的近乎妖异。我那一刻一定是被蛊惑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手刚刚停在他的侧脸,我手心传来他轻轻的呼吸。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微微有些发愣,但他没有动。我的手顺势从他的脸划到他的肩上,用力一推。
“美人计是没有用的,晏静秋先生。”我说:“你这会就算唱歌也没用。”
他笑了起来,缓缓的站起身。
“晚安,阿暮。”
关于那晚最后的记忆,是我昏沉的睡去前,他轻轻的叹息声。
李叔开门的时候我就醒了,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居然躺在床上,晏静秋已经收拾完毕,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我。
“少爷,小姐。”李叔站在门口,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洋溢着八卦的兴奋。
他身后探出一个花枝招展的脑袋来。
“早安呀,楚楚。”莫雅楠女士笑的像只小狐狸:“昨晚睡得还好吗?”
“很好,谢谢。”我爬起来,整了整头发,看了眼门口,太好了,晏其桢先生没有过来。
“爸爸呢,”晏静秋说:“昨天太累了吗?”
莫雅楠女士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害羞的说:“你在说什么呀~”
“毕竟不年轻了,”晏静秋微笑着说,他这会的表情倒是很腹黑,一点不像平时的他:“长的再男人也不能这么折腾。”
哈,哈。
真是亲儿子。
我忍住笑下床,准备去自己的房子洗脸。
“楚楚,你的东西李哥都搬过来了。”莫雅楠女士说:“就在阿秋的旁边。”
算了,无力反抗。我木然的走进浴室,顺手关上门,挡住他们两个灼热八卦的目光。
晏静秋的浴室比我的小一点,但只是没有浴缸。我站在硕大的洗手台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黑眼圈沉重,头发乱的像稻草。
嗯,看起来很像发生了什么,怪不得他俩笑的那么猥琐。
忽然,马桶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看着那个诡异位置的电话,拿不准该怎么办。
门轻轻的敲了两下。
“阿暮,是你的电话。你接吧。”
我的?
我接起电话:“你好?”
那边响起熟悉的,嘲讽的声音:“小贱人?”
“自我介绍呢你,”我说:“凌春,你一大早的干什么?”
“下午出来逛街,我今天没什么事。”她说:“带你见世面。”
“你来这边啊,你男神在家呢。”我坏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矜持了?做自己好吗,不要装。”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妈妈讨厌我。”她小声嘀咕道,声音又变大了些:“出不出来啊。”
“哎呀我最近很穷……”
“我请客。”
“出来。”我立马说,根本不带犹豫。
这几天莫雅楠女士和她老公久别胜新婚,干柴遇烈火,可能不怎么想看到我这个超级大灯泡在家里晃。
“下午见。”她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吃早饭的时候我很随意的提出我下午要出去逛街,莫雅楠女士马上同意,可能感觉自己有点太快,她不好意思的说:“我家楚楚在家呆着也很着急的是吧,多出去玩呀,想买什么你老公给你钱呢。”
晏静秋停了一下,点点头:“卡在你的柜子上面。”想了想,他带点戏谑的加上一句:“随便刷,亲爱的。”
这种傍大款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忽然转变了画风?我看了眼淡定的喝着咖啡的晏大款,等到他正往下咽的点,说:“你昨天不是说最近精力不太好?给你买点保健品吗?”
所有的人都呛住了。李叔咳嗽的惊天动地。
我看了眼晏静秋手边撒出来的咖啡,心情愉悦的喝了口牛奶。
嗯,真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