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杖芒鞋轻胜马,也无风雨也无晴。
两匹马越过山丘,铁蹄践踏在黏湿的青草泥地,马蹄的重重踩下将泥泞溅的四处飞扬。雨后的临安城迎来了灿烂的彩虹,衬着那些朱红色的门牌,彩虹变得更加美妙。那个时代的人只能用画作将这番美景记录下来,丰满的画作里面包含着作者深刻的情愫。
进入临安城无论是哪里人都要出示表明身份的牌子,这段时间城门坊中查的更是严密,任何有嫌疑的人一律被拿下,相比以往更加谨慎了几分。
刚进城,还没喝一口水,梁棋就嚷着要去买燕窝。这个傻小子没见过世面,拉着易止的袖子往街道的摊铺走,却不知这是摊铺都是一些廉价的普通物,对于燕窝这种贵物这里自然没有。
梁棋鼓傻嘟嘟的脸庞,没经过一个摊铺他都要问一遍,“大婶,这里有燕窝吗?”
易止跟在少年后面,只是咯咯的笑,却是不曾多说一句,这么稚嫩的孩童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
“公子你骗人,临安城根本没有燕窝。”梁棋用澄澈的眸子对着易止,脸上透出几分不快。很快便是满面愁容。
易止竟然心虚了,他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居然感到惭愧,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轻声说道:“临安城怎么会没有燕窝,多着呢,多贵的都有。”
“那为什么我问了一路,都是没有。”
面对少年的稚气,易止实在是忍受不了,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问错了地方,自然是没有了。比如说,我要上厕所,你却只给我一处吃饭的地方,这合适吗!这个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懂吗?”易止摸摸少年的头。
梁棋略思考后说道:“好像懂几分。”红涨的脸颊这才恢复本色。
易止笑了笑,主仆二人挥动马鞭消失在街道。远处的虹桥伴着黄昏黯然收场,慢慢的消失在天际
京畿衙门。
这是易止下马后第一个停留的地方,他一想到朱容卉被关在那个阴湿黑暗的地方心里总觉得难受,于是下了一道特令,将此案相关人员全部关在了衙门的后院。
“你说这个男人是为了什么,我没有想到他竟然轻易的将我们挪出了地牢,难道不怕我们跑掉自己遭殃吗?”朱容卉两只大大的眼睛里透出不解。
“哈哈哈,这便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姐真是糊涂一时。”
“什么?”朱容卉冷冷的问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耳带着一丝狭笑说出第二句。
朱容卉站在桥上,朝着桥畔两边的屋子看去,左边是处案楼,右边是春泠楼。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那个少年在左手边那座楼,眼神几次凝结其上。
梁棋完全成了一个小书童,帮着易止磨墨,有时候公子渴了他就沏一壶茶水,公子喝一些,他也喝一些,不知道问什么经过半日的相处这个少年竟然对眼前这位公子如此信赖,他就像自己的哥哥,因此他现在一点也不担心燕窝的事,公子一言,驷马难追。
“梁棋,公子有一人要去见,你在这里继续研磨。”易止淡淡地说道。
过了桥便是一处不知名的废屋,易止暂且取名为如意轩。万事如意,讨个吉利。
如意轩毕竟是个废弃的屋子,灰尘仆仆倒是难免,站在桥上,易止就可以看见张耳在屋子前后跑来跑去的身影。只是三个男人在忙上忙下,却不见女子,易止怀着几分担忧朝着屋子走去。
浅浅的草尖雨后破土而出,蛙鸣声也在朦胧的黑幕下奏起弦乐。
易止侧身站在窗外出神看着窗内的女子,多么惊世骇俗的女子,只见她一弯弦月般恬静的嘴角,秀丽端正的远山眉似乎是仙女下凡的模样。
她在写字。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岁月蹉跎,每天她都会留下一小片时间用来习字。笔墨晕染间她能感到一种安全感。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天”字是还没写出来,但是易止读过这些,大诗人苏轼的名句。他现在知道她原来喜欢苏轼,心里渐渐产生共鸣。这位乐观的诗人一直是他生活在人世间最为强有力的精神支柱。
窗外的他看着窗内写字的她却是不敢打扰。易止微微一笑,满意的转身,一路小跑回到春泠楼。
噼里啪啦的声音倒是惊动了众人,也打断了正在习字的朱容卉,她停下笔调,惹不住多瞧那男子几眼,或许是如此急切地步伐过于有趣,或只是单纯的想看
“梁棋,把砚台给少爷端过来!”易止把手臂上的青衫略微向上撸起,最后一道道卷起。
易止将笔墨点染在纸上。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这便叫做投桃报李,易止看着扭扭曲曲的小字,诗意中透出一点潦草。打小字就没练好,上了大学更是全部依赖手机电脑,根本没有写字的机会。
“嘎吱”
后面传来木板搅动的声音,打断了正在写字的朱容卉。她放下手中笔,回眸环视,却见一张纸飘到窗桌。再朝着外面的桥上看去,只见一个少年的身影,看着穿着打扮该是哪家公子的书童。朱容卉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那个孩童,她发现刚才那个孩童应该是猫着腰的,所以自己没有发现一个隐约的身影穿过。
向左拐,那里只有一间屋子,易止所在的春泠楼。
“难不成是他写的诗?”女子凝眸,这句诗竟是如此畅意心胸,那种对自由的渴求,无尽的向往,皆是豪迈、赤裸裸的表露出来,“盗用别人的诗句很有意思吗!但是朱容卉对于这位做诗人却是很喜欢,见一面那就更好了。”
“小姐,老爷明日便回来了。”张耳兴奋的说道。女子听了自然欣喜万分,仿佛突然有了依靠。
风透过竹林,吹进屋内,被熏香氤氲的衣衫微微起拂。
易止在屋内踱步,想着刚才那雨后晴天之景,只恨自己没有将其画下来。临安落日一直是夏朝的风韵之作,圆润的红日像是咸鸭蛋一般缓缓下落,温煦的光芒打在临安古旧的墙垣上,那一份历史的厚重就这样被深深晕染。它像是一位清新出尘的倾世美人,用拂煦般眼神目送来来往往的商旅游人。
他决定找个机会,做画。
来到临安,易止一般都是在荣晴楼吃饭,正好也借着机会和二皇子交谈一二,他忽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和这个跋扈的少年说话,有时候一聊就能是一下午,吃喝玩乐嫖赌,只要是世间存在的都能作为话题。他最爱看的就是对方被自己说的无话可说发怒的样子,他会感到自豪,很快乐。聊天不就是为了快乐吗!
荣晴楼,黏黏糊糊的昆曲夹杂着评谈,楼下坐满了人,歌姬舞女林立其间,夏朝人的礼就是每一次登台你都能得到一次真心的鼓舞掌声。
“易兄爱好真是广泛,我就说前几日要赠给你几名歌舞姬你不要,原来你有龙阳之兴。”夏启鸣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年,眉头微微皱起,“你喜欢小的?要不要这么”
“噗”此话刚落,易止就气的喷出一口酒水。夏启鸣正好坐在少年的对面,酒水正好倾泻在他的脸畔。
“你你你怎么回事?能不能喝酒”
“你活该,让你乱说话,这是我的书童,再强调一遍,书童!”易止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爆炸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被说成这样真是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但是夏启鸣还是不依不饶,两人又开始互喷起来。
“我说你是不是杠精,什么话都要叫板。”易止白了他一眼,要不是此人是皇子殿下,他真的想把他杀了然后抛尸晴湖,太贱了。少年转念一想,只得耐着性子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一诉说,细节之详细如核上刻字,清晰可见。
夏启鸣听闻之后露出错愕的表情,羞愧的说道:“燕窝小意思,我这里唯一不缺的就是着这种过于昂贵之物。”说着他吩咐贴身龙卫叫厨房准备好几十份燕窝,等主仆二人离开时交给易止。
“真的给我们吗!”梁棋又惊又喜,他没想到自己竟能随随便便得到几十份燕窝,真是想都不敢想,所以他还想确认一遍。
二皇子看着少年欢呼雀跃的样子用确定的语气说道:“对,给你,都给你带走。”他已经好久看不到如此真诚的眼睛,像是曙光一般纯净而又充满希望。
他忽然想起自己与皇帝见面的场面,皇帝第一次将皇城的案子交给他处理,他无法看透皇帝的眼睛,那里面有说不出的复杂,也许要成为天子,那样的眼神必须是常态。
“希望、期待、欢喜”他知道自己那日的眼睛正如面前的少年一般。
这样真好!
看着二皇子发呆,易止用手中的折扇尾骨轻微点在他大红色的衣裳上。他停了一下,但是少年似乎是走神,方欲再次敲击,对方好像惊醒了露出一个鬼脸。
易止丝毫不放过调恺的机会,他继续说道:“刚才是在想念那位青梅啊!”
“青梅?哈哈哈,你真是不够有个人你得见见,你我都认识因此没有提起跟你说”
“啪”少年一个响指。
一个倩影从荷花屏风的后面走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