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俶走后,小叶儿郑雪叶对余长眠百般纠缠,想要学武,余长眠脱不开身,无奈之下,便指点小叶儿学习穴位。
时至晌午,余长眠被郑清发留在府中用午饭。
饭间,余长眠自然饮酒比吃饭多,但碍于在人家做客,便稍微控制了些。
郑清发也自然提到一半家产的报酬,甚至连纸契都已备好,只待余长眠签字即可,做戏做全套,郑清发心里暗笑道,“这出戏演的还算值,至少知道了那叛徒是谁,只是可惜了黄三那几个兄弟了,不过这钱你小子恐怕没命拿。”
桌上放着纸契,可余长眠瞥都未瞥一眼,又不小心用酒水打湿,字迹难辨。
郑清发百般劝说,余长眠千般推辞,郑清发无奈,只得说是暂时保管,若余长眠随时需要,便可随时来取,还设有利息,如同钱庄一般。
余长眠倒觉得如此可行,因为不用口头纠缠,日后,也自觉不会来取钱物。
酒足饭饱后,余长眠打算去找师兄李俶,但小叶儿仍不放过余长眠,吵着余长眠带其往集市上瞧瞧。
郑清发也劝说,说是碎叶城虽不及长安繁华,但也是很值得一逛。
余长眠和小叶儿刚走,王进就出来,问郑清发,“现在小叶儿的话已经证实了那叛徒就是姜二毛,我们赶紧去找阎王吧。”
郑清发面色凝重,目光闪烁,“不急,我想做一笔生意。”
王进不解,“若是被阎王发现,那还得了。”
郑清发没有回答,只是问道,“那批军械准备好了吗?”
王进道,“差不多了。”
郑清发点了点头,便离开位子,王进还想说什么,终究欲言又止。
硬生生被小叶儿拉走的余长眠行到集市上时,才感到此行真的不虚。
二十年来,余长眠跟随其师父爷爷在远离尘嚣的碧水青山间长大,自然是没领略到人世烟火的繁华。
见到街上行人摩肩擦踵、络绎不绝,有汉人、胡人,服装各异、口音不同,街边大小商铺贩卖着琳琅货物,绝大多数余长眠都是前所未见,顿感新奇,这瞧瞧那看看,几乎所有摊位都是挤了许久才挤将进去。
多亏有小叶儿在,这条街谁不认识小叶儿,直呼其为小小姐,谁让这条街都是郑家的,光是每年收租金,都吃穿不愁。
其间,小叶儿还从一家卖酒的店子把上好的烈酒给余长眠那个偌大的知己酒壶装满。
余长眠背在背上极是兴奋,方才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又没好意思要,现在小叶儿给他将酒壶打满。
余长眠迫不及待的咬过酒管,吞了口酒,酒水入口冰凉,入腹火热,这让余长眠不自禁的想起消息全无的鹰七,本来一颗欢悦的心又沉了下来。
小叶儿虽然才八岁幼龄,但冰雪聪明,见余长眠神色有异,眼珠子一转,撅着嘴问道,“醉龟哥哥是不喜欢这酒么?”
余长眠笑道,“只是想到一个朋友。”
小叶儿道,“比你聪明伶俐可爱无敌的小叶儿还要好么?”
余长眠笑了笑,“自然是各有各的好。”
小叶儿摆出一副委屈样,“小叶儿我一早上都把穴位给记住了,怎么运行真气都知道啦,还比不过你那朋友。”
说到这里,余长眠也不得不佩服小叶儿的冰雪聪明,一早上时间便把所教记的七七八八,想当年余长眠可是足足用了一天才搞清楚什么是穴位,甚至比起当日在雪中小屋里教导鹰七,虽然只教导浅显的内容,鹰七也用了半宿时间。
回想起几日前,余长眠心中更是深沉,又吞了一口酒下肚,余长眠很是怀念鹰七所酿的烈酒。
见到余长眠心情更不佳,小叶儿便拉起余长眠挤进人群中,东窜西跑。
余长眠不明所以。
小叶儿道,“带你去小叶儿最喜欢玩的地方。”
大概挤了半条街过去,小叶儿终于在一家店面前停了下来,余长眠抬眼望去,见到这家店面牌匾上写着机巧城。
店面普普通通,占地并没有多大,却当着一个城字,整条街也就属这家生意最差,甚至没有人出入,余长眠奇怪,这家最不起眼、生意最差的店铺,却是小叶儿口中最好玩的地方。
小叶儿将余长眠往店里拉,“这里的胡爷爷可厉害了,什么都能造出来,而且他还有一只木头手,那手和我们的手一样,什么都能干。”
店内灯光暗淡,方一进店,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木头香味,再就是满眼的木头制品,有各种动物的造型、各种武士的造型,这些木偶或大或小,都不是雕刻而成,而是利用木片或木块拼接而成的,看起来甚是精巧。
可这些木偶却都是胡乱的仍在地上,看起来主人对其不甚珍惜。
小叶儿随手拿起一只木制小狗,这狗巴掌大小,小叶儿将小狗的尾巴转了两圈,然后放在地上,小狗就像活了一般开始走路,走几步还摇头摆尾,简直巧夺天工。
正在余长眠惊奇的时候,忽而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那狗一两银子。”
余长眠抬头一看,在灯光阴暗处竟然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余长眠仔细瞧去,只见这人身型短小,穿着黄色布衣,头发胡须凌乱且有发白,显然有五十来岁的样子,一双眼睛却又深又涩,感觉有些深沉,他两只袖子卷起,右手与常人无异,左手却是一个木头手,手上还握着一把刻刀,似与真手一般。
若是红六娘站在这里,定然会认出这人,这人正是昨日里将红六娘迷昏的老头。
见到这人,小叶儿却显得格外亲热,像是旧识一般,“胡爷爷你这几个月都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我这醉龟哥哥可把沙鹰帮给打了。”
那人抬眼望了余长眠一眼,“倒有些本事,小老儿我叫胡斤,你可是想要些什么。”
余长眠拱手道,“只是陪她出来玩玩。”
小叶儿拉扯胡斤的衣袖道,“小叶儿想去下面玩。”
胡斤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小叶儿一眼,眼光一直落在余长眠身上,“十两银子,有没有?”
余长眠摸了摸身上,自从出山到现在,余长眠身上毫无分文,尴尬的笑了笑。
胡斤转过身道,“罢了,从我的房租里扣就是了。”
小叶儿见胡斤如此说,便欢天喜地的跑向前去,熟悉的似是自家后院一般。
转眼便不见了人影,余长眠急道,“小叶儿,你慢些。”
胡斤这时也没入黑暗,声音传来,“也罢,你快些跟上。”
余长眠自然是要跟上,若是小叶儿再有什么闪失,余长眠自问是无法交代。
小叶儿口中所说的下面,果真是在地底下,这是一条灯光暗弱的地下阶梯,狭窄的只容一人通行,眼见着找不到小叶儿的身影,余长眠焦急的呼叫,想要赶上前去,但身前是胡斤不紧不慢的走着,余长眠又不可能推着胡斤走,只能道,“胡掌柜,我们能不能走快一点。”
胡斤却停下身,转头过来,眼中散发异样的光,上下打量余长眠,“是时候了呀。”
余长眠不解,方想问明原委,话未出口,突感头晕目眩,站立不住,余长眠心中倒是清明,忙想运气抵抗,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单手扶墙,这感觉余长眠再也熟悉不过了,“怎么会,这好像是红烛罗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