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俶左右为难。
可他无论如何选择，都要冒着失去重要之人的风险。
凌仙姿却有些恼怒，自己冒着触犯门规的危险要将《乾坤转象功》传给李俶，要李俶用来救余长眠。
凌仙姿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可怜余长眠或者其他，人都是自私的，凌仙姿只是为了让心里好受一点。
毕竟凌仙姿现在还在认为，若不是当日在乱石阵中任性踏错一步，断然不会导致今日的后果。
虽说事出有因，但冥冥因果，谁又能说的清楚。
人生在世，江湖独行。
也不过只求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死又何憾。
凌仙姿道，“难道你就不想去救你的师弟，余长眠为了你，几经生死，现在有办法将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你却犹豫不决。”
越说，凌仙姿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又怕将独孤行和任未寒吵醒，便压低声音冷嘲道，“你白日里在雪地中的悲恸，看来也只是故作姿态，你这个刚刚相认的师弟，只怕在你心里，只是匆匆路人罢了。”
李俶被说的一怔，虽说李俶心中难免生气，看着凌仙姿说道，“因为，你在我心中和余长眠是一样的重要！”
和余长眠一样的重要！
凌仙姿蓦然呆住，她没想到李俶会说出这句话。
李俶叹口气，拨着火堆，“青城派的门规，我还是了解的，我只是不想你们以命换命。”
凌仙姿心中莫名一动，似是某种东西在心脏最柔软细腻的地方轻轻触动了一下，凌仙姿显得有些慌张，方才的恼怒烟消云散，变成心乱如麻。
凌仙姿依旧装着冰霜的脸，“无知浪子，你到底想不想救你师弟。”
李俶一听，仰面朝天躺下，双手枕在后脑，长叹了一声，“这贼老天，总是给我出难题。”
凌仙姿听到一声叹息，不由得心中一酸，凌仙姿也感到迷惑，这李俶轻轻一声叹息，却能牵动自己的心，难不成
凌仙姿不敢再往下去想，但思绪却翻滚跳动着不停息。
明明是萍水相逢，却生起暗愫。
不过是舍命相救，却浸满人心。
凌仙姿赶紧晃晃头，可惜，已经身有婚约，而从未谋面的那人，却远在长安的大明宫中。
凌仙姿叹口气，她从来不喜欢被人操纵。
更何谈婚姻之事。
若是如此，纵然千剑诛心，也并无可憾。
凌仙姿打定主意，跃至李俶身边，点了李俶周身大穴，李俶不得动弹。
刚想说话，又被点了哑穴。
李俶一双眼睛只能瞪着凌仙姿。
凌仙姿坐在李俶身后，“用心听。”
然后，艰涩深奥的经文从凌仙姿的口中飞入李俶的耳朵，声音也只有李俶能够听到。
虽然从来没听过，李俶本能的觉得，这就是《乾坤转象功》的心法。
李俶也自觉不能听，因为从凌仙姿口中蹦出的一字一句，都有可能变成插入凌仙姿心脏的利剑。
李俶抵抗着，可他又能如何关闭自己的耳窍。
经文从李俶的双耳冲入脑中，大脑不自觉地在记忆这些经文。
随着时间推逝，经文的魔力显现，竟然让李俶忘记了最应该焦急的念头。
无数难懂的文字从灵识中闪过，万念俱静。
那些文字似乎自己会发声，开始让李俶变得不认识他们本来的含义和发音，变得极其陌生，又变得极其的熟悉。
熟悉的是文字所荡漾的能量。
这股奇异的能量似乎在告诉李俶什么，而李俶却懂了。
李俶体内的余长眠的内功随着呼吸，慢慢随着毛孔和开窍散逸出去，一边从丹田深处升腾起一股暖意。
这些，全都被凌仙姿感知到，凌仙姿也惊异李俶这惊人的变化，便马上停止了背诵，守在一边，静观李俶。
凌仙姿曾经见过青城派的师祖被的人练功，和李俶的模样相近，这也是多少修习内功之人所要想达到的境界，静。
虽是一静，但人欲望横生，杂念如牛毛细雨，避之不及，如何能够达到静之一字。
凌仙姿不得不佩服李俶的天资，心中也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李俶、余长眠以及鹰七可能都有救了。
若是千剑诛心是真的话，那么用自己一命换取余长眠和鹰七的生命，还有李俶一身功夫，自然是死而无憾了。
想着，凌仙姿又惊异的看到李俶动了，方才被点的穴道竟然自己解开。
这次，凌仙姿不得不感慨《乾坤转象功》的博大精深和玄妙无穷，单单是第一段话，区区几十字，就已经能让李俶达到如此效果。
不过，凌仙姿的心中满是欢喜的。
只见李俶双手在身前乱画，像是小儿涂鸦，再细观下去，又像是某种特殊的有魔力的符号，隐隐之间似有某种规律。
可这规律似乎并不存在人世之间。
照此来看，若是将《乾卷》和《坤卷》全部修习完整，破凡入圣应该是顺其自然的。
随后，凌仙姿心中自嘲怎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只有《乾卷》，而《坤卷》早就在青城祖师仙去之后，便没了踪迹，而天下人却认为《乾坤转象功》完好无损的保存在青城剑派。
显然，这也是为了自保的一种手段。
凌仙姿又抬眼看着进入境界的李俶，李俶本来端正的五官，在凌仙姿眼中却渐渐变得更加俊朗，霎时间思绪万千。
凌仙姿被自己的错觉吓到了，赶紧转头，用心听着洞外风雪呼啸之音。
可任凭洞外风雪如何呼啸，总是吹不走，掩不掉凌仙姿心中那一根细若游丝、若隐若无的线。
这条线，紧紧拴在凌仙姿的心头，像是冲了蜂蜜的开水。
既甜蜜，却有甜味过多的苦涩之感。
有温热，却是热的过度的灼烧之痛。
迷迷糊糊，思绪百结。
任凭有全天下最锋利的刀剑，恐怕也被千丝万缕缠绕的锋芒尽藏。
“呼！”
李俶长吐出一口气。
这股气，却将凌仙姿心中的千丝万缕吹的都藏了下去。
凌仙姿转过头，李俶已然醒了过来。
晦暗的憔悴一扫而净，一双眼睛隐隐透着光亮。
李俶感激的望着凌仙姿道，“终于可以救余师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