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我与你素不相识,我的事不要你管。”
看来,若想在这家庵堂修行是不可能的了。她就不想,要当尼姑还找不到庵堂了。龙倩儿抱着包袱,转身就要走,男子纵身一闪,张臂拦住去路,抱拳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我要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也罢,我愿意告诉你。在下姓段,名天涯。”
就算是姓段,也不要这样的奇怪坏他人的好事。龙倩儿侧身而过,沿着山路往官道方向移去,这般一折腾,恐怕是不能在这里出家了。只有再往巴蜀方向,巴蜀之地又有天府之国的美誉。青城、峨眉这些都是人杰地灵的好去处,如若能到那些地方修行也不错。这般想着,脚步就越发地快了,最好还能追上颜公子他们一行,这样也可结伴入蜀。
凌飞一行是骑马、坐车,而龙倩儿却是步行,又耽搁了半日多的行程,这般追赶又哪里追得上。
也在前面走,段天涯就紧随后面,最后是背着两个大包袱的刀二。
“姑娘,你现在要去哪儿?”
“我去哪儿不用你管。”
她继续赶着路,直至午后才进入汉中城,到驿馆一打听,凌飞等人今儿天一亮就出发了。瞧瞧天色,再过一会儿又该黄昏了。
段天涯道:“姑娘原来是在追之前那行人。瞧他们的样子,像是要进巴蜀,如若可以,在下愿意与姑娘同行。”
他一个劲儿地示好,而她到底是个姑娘,虽会些剑术,到底算不得精湛,一路小心些总是好的。
龙倩儿道:“希望还能追上他们。”
如若追不上,她也不会太过执著。终是要分开,也终是他有他的去处,她有她的路要走。他不晓她的身份,而她却已知他的过往一切。
三人结伴而行,段天涯租了三匹快马,只是进入秦岭一带,道路难行,一日下来也翻不了三座山口,沿着崎岖山路方能进入蜀地。从长安至州本亦有别的路可行,可其他路因为比此还僻静,更为难走。
龙倩儿擦着头上的盈盈汗珠,眺望着这崇山峻岭:“段公子,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
段天涯尴尬地笑道:“姑娘放心,未错。”
刀二道:“当时我们出蜀之时,走的也是这条路。听说是最近的,过利州、绵州再入黎州,之后就是州了。”
龙倩儿好奇:“你们怎知颜公子是要去州的?”
刀二欢喜起来:“如此说来,姑娘也是要去州,这般瞧来,我们还真有缘。”
他们难不成是州人士?龙倩儿将信将疑,段天涯未说话,而刀二的喜色无以言表,倒不似是假的。
“若是能尽早追上他们就好。”
为了赶路,龙倩儿建议连夜启程,夜间就在山野歇息两三个时辰,之后就借着星月继续赶路。
待到利州,一打探,才知就在他们抵达半日前有那么一行人过去。
龙倩儿也曾习练过骑术,虽不十分精通,倒也能在马背坐得稳当,一路追赶至绵州,可偏偏总是差那么一点。
“怎么不走了?”
“我在想,自己该往青城方向,还是继续追上他们。”
段天涯哈哈一笑:“不用想了,好像已经追上他们了。”
龙倩儿心头一沉,举眸望去,官驿外面不正是常皋还有谁。已过辰时二刻,往常这个时候,一行人已然出发。
“常大哥!常大哥!”龙倩儿连唤数声,跳下马背,常皋手里提着两只包好的草药,见到她也面露诧色:“龙姑娘,你……”
龙倩儿妩媚一笑,看到草药时,那笑便凝在脸上:“是谁病了么?颜公子可好?”
常皋道:“快别提了。我们刚入绵州境内,就遇上了山贼,小德子、刘虎、颜公子都受了伤。利州护送的官差也死了好几个。”
龙倩儿神色凝重:“我们过来,一路并未遇上什么山贼。”
“许是你们运气好。对了,龙姑娘你不是要出家修行么,怎的……”常皋瞧着她身后的段天涯,神色缓缓变得严肃起来。
“常大哥,不如我陪你进去看看颜公子。”
“好。请――”
段天涯一并跟了进来,龙倩儿道:“他姓段,名天涯,也要去州。他对蜀地的地形倒也熟悉,若是颜公子能与他结伴而行,倒也不错。”
常皋笑道:“既然是龙姑娘介绍的朋友,自然信得。”
凌飞静坐在客房中,手臂受伤,昨晚就请了绵州城内的郎中瞧过,上过药了。那些山贼的身手极是敏捷,刘虎的武功不弱,竟也负伤,而从利州过来的官差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个胆小怕事的,远远儿地躲在林子倒是保全了性命。
绵州官衙的人说:“巴蜀境内各州县,偶有山贼,多为蟊贼,不足为患。也曾带州县官兵去清剿过,按理这一带没有蟊贼。”
瞧他们的身手不凡,凌飞也不信是蟊贼,武功招式、剑术刀法,竟与刘虎、常皋二人有得一拼。这等的武功高强,绝非蟊贼,更像是大内高手,应是燕京过来的。
会是他的父皇么?明里说要将他放逐三千里之外,实则要害他性命。若要害他,有罪名在先,实在轻而易举,何须在放逐途中下手。
不是他的父皇。那又是何人?自然是那个背后陷他、害他之人。
想得沉着,被一个熟悉的女音打断:“颜公子,伤势如何?”
分别已有数日,在此相遇,竟有一种隔世之感,或许是因昨儿夜里在山林遇袭之故,那么多武功高手,招招狠毒,他只认自己的武功不在常皋之下,可还是被人伤及胳膊。
“龙姑娘……”
正要见礼,又想到他不是那种世俗之人,最是厌烦这些繁琐的礼节,索性免了,走近身前,看着她绑缚的伤臂:“伤得可重?”
凌飞道:“你不是出家了么?”
小德子闻得龙倩儿的声音,也奔了过来,见到她自是欢喜。
“本要出家,中途却杀出个程咬金,师太不肯替我剃度,还将我赶了出来。”
段天涯站在门前,笑意盈盈,不卑不亢:“她说的便是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什么不好,偏要做个光头的尼姑。”龙倩儿懒得与他分辩,他双手抱拳,道:“在下段天涯,听姑娘说你们也是要去州,如此,我们正好同行。”
凌飞眼睛发亮,本来因为伤痛而拧结的眉宇顿时舒展开来,问道:“你姓段?”
“正是。”
这在州一带姓段的人家可不多,对段天涯的身份顿时暗自猜测起来。因有龙倩儿在场,又不便点破,凌飞只道:“龙姑娘,劳烦你替我们煎药。”
“颜公子但凭吩咐,我这便去。”龙倩儿声调和暖,望着凌飞的目光有点点华光闪耀,笑意浅浅,竟是按捺不住的喜色。自是不会因她,而是在说了那句“你姓段”之后,便有控抑不住的喜色。
凌飞支走小德子,令他一并去厨房瞧着。屋内余下凌飞与段无涯二人,凌飞问道:“大理王段昊是你何人?”
段天涯明朗一笑,未曾答话。
凌飞又道:“我曾听闻,大理王段昊膝下唯独一子。”
段天涯勾唇笑道:“不瞒颜公子,正是区区在下。”
凌飞大喜,一路行来,他一直在猜测父皇的用意。万里疆土,没有按例将放逐其他任何地方,偏偏是这巴蜀境内的州。今遇与州毗邻的大理王之子段天涯,怎不令他欢喜。连连抱拳道:“得识公子,真是三生有幸!”
段天涯回道:“堂堂四皇子殿下,也非凡俗之辈。”
二人皆识破彼此身份,不由相对而笑。一笑之中,他有他的心思,他亦有他的欢喜,竟似一见如故的朋友一般。
“颜公子客气!客气!”这般说完,段天涯见已无他人,笑着在他身边的凳上坐下:“颜公子,那姑娘姓氏名谁,你倒与我说说。”
“你不是与她相伴而行,怎不知她姓氏?”
“她若肯说,便不问你了。我知她姓水,那名甚?”
“叠字倩儿。”
“龙倩儿?”段天涯沉吟着,“好古怪的名字。”
各自寒喧了几句,皆无关风花雪月,道的都一路的所见所闻。
龙倩儿煎好汤药,凉了一会儿,方才捧入托盘,一一送到客房之中:“颜公子,该服药了。”
进来之时,便见二人神色怪异,只当没有瞧见。之前出门,早在心里暗自猜踱起来,看了一些关于州带的书籍,虽有好奇,却并不急着相问。她已经决定要远离尘嚣,有些事就得学会抑下好奇,淡然待之。
“难得见颜公子与人投缘。你们细聊,我与小德子送药去。”龙倩儿与刘虎、小德子送罢药,刚到院子,便碰见常皋:“常大哥手里拿的是什么?”
常皋笑道:“这是爷要的《巴蜀地域图》。”
龙倩儿淡淡地应了一声,在院子思索片刻,取了小德子与刘虎处的药碗,又折入凌飞房中。
进去时,便见凌飞正与段天涯、常皋正在商议。“既然我们走的这路已不安全,我想改变路线,绕绵州至雅州,再从雅州进入州境内,现在有段公子相助,我想定能平安无事……”
龙倩儿道:“若是有人一路暗中跟踪窥视。公子又当如何?”
绵州山林被神秘遇袭之后,为防万一,凌飞决定不再按原来预设的路线进行。圣旨说的是“未经宣诏,终身不得离开蜀地”,而这蜀地物广人多,又素有天府之国的美称。进入蜀地,便是入得半个流放地。官差只负责将他护送入蜀,在蜀地能否自保,皆要看他自个儿的。绕道而行并不能确保无佯,就如龙倩儿所言,对方若是暗中窥视他们的行踪,这又是如何避得的。
段天涯讶异:“对啊!颜公子,我觉得龙姑娘说的话颇有些道理。”
常皋与凌飞微微一愣,他们只想避开,还未曾想到此节。
常皋道:“以姑娘之见,应当如何?”
“常大哥、刘大哥都是精通武功之人。一路行来,未曾发现什么不妥之处。要避免被人所害倒也不易。”
凌飞道:“且说来听听。”
龙倩儿放下手里的托盘,想了一会儿,道:“一则,小心行踪,若是真有人一路跟踪监视,自会露出破绽,先除窥视跟踪之人。只是颜公子所达目的地他们是知晓的,若要保得万全,还需得想个长远的法子。防人算计,倒不如抑人算计。”
她在豪门候府之中,输的便是防备于人,是她太过相信表哥,也至落到山野漂泊无处栖身之地。如若那时,她多些防患,任表哥怎般心狠薄情,也不敢做出伤她半分的事来。倒不是后悔未用此招,只是那时,她视表哥为最重的亲人,是怎般也做不出来的。忆起那等薄情之人,她留恋还有何用,有的只有心中的余恨。
凌飞拊掌而拍:“好一招斧底抽薪!”
他盯着面前的龙倩儿,带着欣赏,更有一丝莫名的情绪:“你怎知他们是为我们而来。”
“不过是小女运气好,这么一想罢了。生死攸关,小心一些总是好的。若真是蟊贼,纯属意外公子也不必介怀。倘若有人暗中算计公子,还请公子谨慎小心。”
“不知龙姑娘所谓的抑人算计,又是怎个抑人法?”
“公子本是聪明人,怎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厨房那边正煲汤,倩儿告退。”她点到而止,如果凌飞不够聪明,就不会得燕仁祖皇帝欢心和重用,虽然失宠,他的才能还在。
段天涯心中欢喜,他早知龙倩儿有过人之处,没想到除了吹得一手好箫之外,竟还有这般心思。
凌飞道:“那我们且在绵州城内滞留几日,我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一路跟踪。”
段天涯因想与龙倩儿同行,便也是驿馆内歇息,每日里龙倩儿倒也忙忙碌碌,少得半刻闲时。多在厨房忙碌,或煎药,或洗手,虽说是个柔弱女子,刘虎、小德子等人的衣物都归她清洗。
常皋从外间抓药归来,笑着将草药交与正在厨房煲汤的龙倩儿:“还劳龙姑娘仔细给他们三人煎煮。”
龙倩儿道:“这都两日了,常大哥可寻出监窥之人?”
常皋茫然摇头:“这几日,我与段公子日夜小心四下,还未曾可疑之人。”
龙倩儿打开药材,唤住正欲出门的常皋,道:“常大哥,请留步!”
常皋转身:“龙姑娘有何吩咐?”
她低头,闻嗅着草药,其间有股异味:“郎中的方子可在?”
接过方子,龙倩儿看着众草药,一一挑选对应,进行甄别,常皋异色更浓:“龙姑娘懂得医术?”
“刚巧这种疗伤治病应用哪些草药,还略知一二。有时候草药本身无毒,但若应用巧妙,两种药性相反的草药混合使用,同样能致人性命。就像今儿,这味独活,就不应出现在这副草药里。没它,这剂药便是疗伤的良方。有了它能要人性命,不肖半个时辰,服用者即可毒发身亡。”
掷地有声,直惊得常皋浑身一颤。“那么……是有人要毒害我家爷?”
龙倩儿肯定地点头。
“这些个药铺,为甚不按郎中的方子抓药,竟加了一味这等东西。”
龙倩儿沉思片刻:“倒也无妨,我索性将独活全都挑拣出来,冲洗过后再行熬煮,如此定不会有碍。只是颜公子那边,还请常大哥与他细说。”
常皋不解:“这事儿是姑娘发觉的,为何姑娘不亲口告诉爷。”
“颜公子是何等聪明之人,知晓此事,定有应对之法。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常大哥去忙,煎药的事就交与我。”
常皋反倒有些猜不明白,发现问题的是她,却不愿当面与凌飞说个明白,还要让他从中传话。他越发敬重起龙倩儿来,心思似比寻常女子要缜密几分,行事又更为谨慎,更难得的是,她似乎不在于什么名利成败,总是这般云淡风轻,漠然置之。
听罢常皋的话,凌飞与段天涯都为之一凝。
“我还以为,一旦远离燕京,恐是难以查出害我之人,现在他们都坐不住,竟巴不得杀我而后快。哼,他们还真是自乱阵脚。”
常皋道:“爷想怎么应对。今儿若不是龙姑娘,怕是就被他们得逞了。我就是个莽夫,就担心他们在药材中下毒,哪里晓得多出一味药来。”
凌飞手捧茶杯,用力一捏,立时杯碎:“那就将计就计,前儿夜里我给你的那封八百里加急书信可送出了?”
常皋回道:“按照爷的吩咐已经传出,如若不出意外,相信八皇子定能早日收到此信。”
“这一回,也唯有寄希望于八弟了。”其他兄弟他着实拿不准,唯有这八皇子还值得一信,只因自小他与八皇子最是亲近。他被陷害之后,八皇子也曾避开一干宫人到宗人府里瞧他,虽然隔着高墙、锁链,好歹他有这份心意。
凌飞虽是被贬为庶人的皇子,可到底还是皇子,就算是杀是死,也唯有皇帝说了算,如若其他人想动他,还得先征得皇帝的同意。现在,他唯有寄希望于皇帝,也许只有他的话才能让害他之人打消念头。
凌飞知段天涯大理国王子身份,而段天涯也知凌飞的身份。以为可以相互为对方隐瞒身份,偏龙倩儿却早已了然于心,只不点破。
龙倩儿拣尽独活,方才将开始煎药。和往常一样,共煮三碗,受伤的三人各自一碗。
“颜公子,请用药了。”放下托盘时,她捧了其是一碗,不声不语地先饮两口,段天涯吃惊:“龙姑娘,你……”
“太烫,请颜公子等会儿再服。”好像她并不是为了试药,就是为了试这汤药的热度,面无表情,放下尝过的一碗,离了房门,往小德子与刘虎的厢房移去。
笑意渐渐漫上凌飞的嘴角,浅淡之中却带着一丝会意与赞赏,亦或还有心底的感动。龙倩儿亦越来越有些不同了,同行近两月,她的淡然、恬静就像一株山野不经意开放的山花,一花开,春正至。
“颜兄,她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年纪轻轻竟要出家为尼。面对大事,又能淡然处之,怎么瞧都不是寻常女子。”
凌飞也在想,那日在河边救起她,她奄奄一息陷入昏迷之中,可身上穿的是一袭大红的嫁衣。她到底是谁?又有着怎样的过往,经历过多少事,才有了今昔的漠然与聪慧,当她波澜不惊地道出他人的算计时,她是那般平静。
“我在想,她会不会是他们埋在我身边的棋子?”
“如若真是你敌人送到你身边的,她为什么要帮你?”
凌飞也在想这其间的轻重,经历过兄弟的算计和陷害,他已经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就算他对段天涯也是如此,面上看,他似乎很信任段天涯,多是因为他要去州,少不得要段天涯相助、庇护。为了得到段天涯这个朋友,他必须亲近对方,甚至在段天涯道破自己的身份,他就坦承了自己的身份。
“我觉得不像。她若真是别人送到你身边的细作,就不会想着要出家修行。”
“倘若是做样子呢。”
“我看不像。那天在汉中清风庵,若不是我阻止,许她就真的剃度为尼。在与你们相遇前,她还说青城山、峨眉,可见是真的想出家修行。”
凌飞也在心下暗自权衡利弊,如若龙倩儿出家意决,只能说明她的过往上经历了常人难以承难的苦难,也至真的心恢意懒。
明月皎皎,如冰如润。浓稠如练的月华洒照天穹寰宇,如此的凉。洒于绵州山野、城郭,大地山河,仿佛罩上一层淡淡的霜色。
今儿自三人服药之后,驿馆里就有些乱了,尤其是凌飞只说腹痛难耐,常皋忙里忙外,郎中入得驿馆,便半晌不曾离去。
外面的人瞧不出个究竟,里面的人困步小小院落之中。
凌飞半躺床上,龙倩儿立在院中,仰望着头顶的明月,迈着沉重的步履,来回踱步,他什么也没对她说,甚至没告诉她计划。而他知道她在配合他们的计划。只为了引出一路行来,藏在暗处的杀手。她焦急不安地走着,从东头走到西头,再从北走到南,就那样望着天上的月,双手合十,远远瞧去,就似在祈祷上苍神灵的护佑。
凌飞望着那抹倩影,嘴角一扯,笑容浅浅。在滚滚红尘,烟火人间,居然还有这般心思灵透的女子,不屑他说,她便知晓他所有的一切。他也曾见过各式各样聪颖的女子,但像这般兰心慧质知他心意的,还真真是生平第一回遇见。
郎中坐在桌前,每过半刻,就去给凌飞诊脉查看。他是不明白的,明明脉像正常,可这位爷硬说不舒服,还要他每过两刻钟就再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