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巩固躺在黑乎乎的房间里,双手抱头看着透光的缝隙。‘铛铛裆’破烂的木门发出古老的声音,他赶紧下床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房东倒抢了先“刚才忘了告诉你,这里的小偷多,注意财务的丢失,人身的安全。另外,我叫张美云,你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叫我‘美姐’。”说完,美姐转身大摇大摆的扭着屁股走了,留下巩固一脸的惊讶。
听完美姐的一番话,巩固先去不远的市场买了一把锁,其实他自己明白,买锁是多余的,暂且不说屋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况且霉臭味本身也是一道免费的安全锁。进去的无非就是一些流浪狗,流浪猫什么的,巩固自嘲到,耸了耸肩摇摇头。
买来锁后,无所事事的他决定到附近转转,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东瞅瞅西看看,无意间就把时间全部打发掉了。
夜幕再一次降临,万家灯火,热闹非凡的大街,又是一个思乡的瞬间。肚子饥饿的时刻,又开始不争气的打鼓了,闻着饭店飘出的香味,在路上踽踽独行的巩固,黯然忧伤的眼神里流露出对昨天超市购物一刻的恐惧。挪着如灌了铅一样的双腿,他来到一家超市前站定脚步,翻出所剩无几的全部家当,低着头进了超市。
巩固进超市购物只是再走一个过场而已,他进去毫不犹豫的拿了一包方便面,付了钱溜了出来。回到出租屋,可怜的看着方便面,咽了咽唾沫,拿出饭缸本来想泡面吃的,他看了看四周,停顿下来,原来根本就没有热水。劳累了一天的巩固,穿着秋裤光着肩膀,端着饭缸走出家门去讨要仅以泡面用的热水了。
“你好,请问可以给我点热水吗?”巩固推开院门首先询问了最外面的第一个租客。只见屋里两个正准备做饭的女孩子顿时都不约而同的‘啊’的一声,片刻反应过来不加考虑的说:“你耍流氓啊,没有热水,没有,你快走吧。”就这样巩固灰鼻子土脸的被拒绝了,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不是没人,就是没热水。弄不到热水的他只好出门沿着胡同继续讨要着。
寒风吹得巩固瑟瑟发抖,沿着街道挨家挨户的向前走着,终于在临近街道的一间出租屋遇到了一对年轻的夫妇,同是北漂打工一族,他们没有嫌弃巩固,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多半是同情。三个人的相遇,真是有一种同病相怜、相濡以沫的感动。
借到热水回到屋子里的巩固,看着泡到里面的面块,听着外面路人的脚步声、远处的鸣笛声。突然端起还没泡开的面块吃了起来,坐在床上,翻着白眼发着呆,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吃饱饭的巩固马上就熄灯睡觉了,莫名其妙的用被子盖住头,竟像小孩子般忍不住‘呜呜呜’的大哭起来:是后悔当初的决定,懂得了如今生活的艰辛还是理解了父母的良苦用心。
哭泣中的人总是容易疲惫的,疲惫中的人又是很容易入睡的,残酷的现实也只好让巩固暂入梦乡寻求一丝安慰了。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没有在半夜无数次的惊醒,最终还是被一阵来自院里的吵杂声唤醒。原来天空已经破晓,黎明即将来临。巩固想着昨天已被浪费,空瘪的口袋,平时日高三杆才起床的他也跟着爬了起来。想着为自己赚第一笔工资,不管金钱的多少,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也是一种交代。
没有人际关系又没有学历的他,也想到了打散工的劳务市场,可是一想到昨天被打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不敢贸然出发。他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找来一块木板,在上面歪七扭八的写道:打零工、干散活。就这样,巩固用绳子把木板儿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再次的出发了。
为了不让昨天的误会重蹈覆辙,巩固这次只是站在了大部分人的边缘。
看着大‘部队’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只剩下十来八个和不远处的自己,眼看着一天又要泡汤了,低着头锁着眉沮丧的往回走着。无所事事的他每条街道瞎溜着,消遣着时间,却在心里默默地记着每条街道的名字,每一个公交站牌,每路公交车。
空闲的时间让人觉得慢的烦躁,慢的毫无意义。到家后,打开房门,看着因早上急忙走而狼藉的一切,听着肚子再次的呼唤,失魂落魄的巩固走了进去,静静地坐在床边。闻着还没完全挥发的霉臭伴着口水一起咽了下去。不知道是院里的哪位租客放起了歌曲《爱的代价》,巩固两眼发直的听着优美的歌词与动人的旋律,接受着心灵的洗涤。伴着音乐,他拿出本和笔,略显生涩的写着来到北京的所见所闻,记录自己前进的每一步。
第二天,巩固重新在冰冷的被子的包围下,被越来越强烈的吵闹声惊醒。起身简单的洗漱后,顾不上吃早饭,把木板挂在脖子里,继续着自己的求生之路。
站着劳务市场的边缘,看着车来人往,巩固眼睛里开始散乱,心里慌了。这时只见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落下车窗的玻璃,一位中年男人探出头问道:“小伙子,是找活的吗?”
“是啊,是啊”巩固喜出望外,不停地点着头,犹如一只啄米的小鸡,心情也豁朗了许多。
“那好,是这样的,我是开饭店的,昨晚有一批碗没有清洗,给你一百元,你愿意去干吗?”中年男人试探性的说着。
“愿意,愿意”巩固满口的答应着傻傻的笑了。
待一切谈妥后,巩固便跟着面包车扬长而去,只留下车尾后面呛人的黑烟扩散、消失。第一次坐私家车的巩固,显得格外的好奇,摸摸这,碰碰那,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暂且不管工钱的多与少,毕竟这是来北京的第一份工作,一定要做好,他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
在面包车东转西拐后,终于停在了一家饭店后面的厨房旁边。中年男人打开房门,把巩固‘撵’了进去,看着里面又脏又多的瓷碗,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口凉气。即便如此,巩固迟疑片刻,还是挽起袖子立刻动手干起活来。
除了中午吃饭时间,顾不上喝水、休息的巩固终于在努力及中年男人的催促下,这一天的成果突出,在晚上七点钟准时把所有的碗清洗干净,摆放整齐。巩固用手按着腰,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的说:“老板,活干完了,你看咱的工钱结算一下吧”。
中年男人一改温和的态度,立刻成了一头发怒的老虎,毫不讲理霸道的说:“什么?你还想要工钱。这么点碗你整整清洗了一天,你知道耽误我多少的事吗?其次我还没挑碗洗的不干净的毛病呢。还敢要工钱,滚,快滚,,,,”
巩固还想理论着什么,只见中年男人的手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衣服,轻轻地一拉,自己便被拽出了屋门,一个沧浪大步,差点摔倒在地。中年男人锁好门,走到巩固身边吐了一口痰,蔑视的笑了笑,不屑地说着:“小样儿,和我斗,你还差的远。”说完便跳上车,一阵黑烟冒出,车子的后尾灯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
巩固在黑烟中一阵咳嗽,只留下了愤怒与一腔怒火,他站定脚步弹了弹身上的污渍,双手叉着腰,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看着陌生的环境,巩固不禁打了个冷颤,一种莫名的感觉袭来。
向前走着,直到公交站牌旁边,抬头寻找着通往自己住处的那一路公交车,完全忘了劳累。目光漂浮不定,望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左顾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