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伴去世，王老太太就开始了“流浪”的生活，在五个孩子家轮流过，老大家住三个月，老二家住三个月，老三家仨月，因为老四家在外地，老太太一把年纪，经不起折腾，所以不去老四家，老四就给钱呗。
老五心疼老妈这家那家的奔波，提出老妈长期住自个儿家里，可是哥哥姐姐们有意见，“邻里亲戚们怎么看我们啊？敢情孝子都让你做了，好名声都让你得了，我们总给老太太生活费吧，老太太还不都留给你用了，你不就是贪图老太太的生活费吗？”
老五气不过，可是一个人怎么理论过哥哥姐姐嫂子姐夫们这么多人呢？于是老太太还是过着“打游击”似的生活。
在老大家里，老大媳妇那是出了名的刻薄厉害角色，一副精明的官太太架势，吃不得半点亏，给七八十岁的“糟老太婆”可没有好脸色，不是嫌弃她整天哼哼，就是厌恶她身上的味道，遇到老太太生病，更是骂骂咧咧说老太婆故意给人添麻烦。可是遇到老太太生日啥的，那都是大操大办，因为老大是个干部，一办事，平日里溜须拍马的人前仆后继地带着礼物、大包红包，恭恭敬敬地给王老太太贺寿。
二儿子家钱多，儿子媳妇孙子花钱都大手大脚，可对老人，那可是紧紧巴巴，老太太的吃穿用度寒碜的很，老太太经常吃不饱饭，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喝的牛奶都是过期的……
老三两口子都是老师，平时工作忙，不在家，老人一人在家，一个人不好意思开火烧饭，只好吃吃前一天的剩饭剩菜，有时没有剩饭剩菜，就下楼买点馒头，就着白开水啃一天。
老太太最喜欢住小儿子家里，用她的话说，跟小儿子一家住，才有家的感觉。小儿子在别人看来似乎不务正业，没本事挣钱，可是，却是真正的孝顺，对老太太真心地好，老太太穿的衣服几乎都是小儿子媳妇买的，每次在小儿子家，老太太都能长好几斤。
真孝还是假孝，只有老人自己才知道，外人看到的只有那些形式，于是花大钱办身后事，不如在老人生前，好好对她。
丧事办的奢侈隆重，一来不过为了博得孝顺之名，二来是因为有迷信的思想，希望老人死后能够护佑子孙……
人真是奇怪，小时候我们最是依赖爸妈，最怕最恐惧的事就是父母的离开，可是等我们长大，父母老去，怎么就突然觉得失去劳动能力的老父老母是累赘，我们身边有多少歹子歹媳不仅对老人恶言相向，更有甚者，虐待他们，诅咒他们怎么还不死……
不凡听完老太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苦，心里听不是滋味，其实他早就看出王家的儿女是假孝。
“那你这是报复他们吗？”老耿问，“也难怪你，是我，我也不走，闹死他们！龟孙子的！”
“他们再怎么对我，我也不舍得报复他们啊，”老太太直摇头。
“那你这是干嘛呢？”老耿倒不解了。
“因为他们家里有小鬼”老太太说道，“我只不过为了把那些小鬼呵斥走哇！”
“小鬼？”不凡问，“没有看到啊。”
“你们来的时候，那些小鬼早就被这小伙子吓跑啦，”老太太说道，“不然等着送死？”
“那些小鬼哪里来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家都有？”
“可不是嘛，就我最懂事的小儿子没有。”老太太直叹气，“孩子们再不孝顺也是我亲生的啊。我还是希望他们好！”
“那他们也是活该，你何苦管他们，早登极乐为好！”不凡好言劝老太太，“死了何必再操心人间的事。”
“小伙子，我看你也是有本事的人，能不能请你帮我的孩子们驱了这些小鬼啊？”老太太巴巴地睁着混浊的眼睛看着不凡。
“那我要是答应了，您老是不是就肯离开了？”
“肯定的，我就放心的走了。”老太太保证。
“好，没问题，我答应您！您今晚可以走吗？”不凡信誓旦旦。
“我走我走。”老太太满意地笑了。
阿全收到不凡的信，很快就来了。
“阿全，凡人的眼睛为什么能看到老太太？”不凡把阿全拉到一边，悄悄问。
阿全想了想，说道：“有这样一种可能：老太太埋葬的地方有什么特殊的磁场。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实地勘察一番。”
“噢，”不凡说道：“我没兴趣。快带老太太走吧，我就可以交差了。”
“那我带老太太走啦，”阿全说道，“这王老太太啊，以前也是大家闺秀，在旧社会颇识了些字，年轻的时候是当地的才女，还是个大美人，哎！老年生活忒凄惨了些。你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死的吗？”
“说。”
“老太太不是四家儿女轮流过吗，老大家住了三个月后吧，轮到老二，结果赶上老二家一家人出去旅游了，老大只管把老人送到老二家门口，也不管家里有没有人就走了，老太太在老二家门口坐了一天一夜……后来还是邻居告诉她，老二一家人出去旅游了，老太太没办法只好回去找老大，你猜，老大媳妇怎么说？她说他们才不管，现在就是轮到老二了，他们的时间到了，这老太太吧没法，只好去找老三，结果就在去老三家的路上给撞死了，赔了十几万，几个儿女把赔偿金分了……”
“老人在几个儿女家受气受冷落谩骂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年轻时作为富家大小姐的绝代风华？”不凡矫情地感慨了一句。
“带老太太走吧。”不凡说道，“天快亮了。”
送走了老太太，老耿终于可以交差。
“孙子你啥时给他们驱鬼啊？”老耿问不凡，“我给你跟他们预约个时间。”
“屁，我才不给那些假孝的畜牲驱鬼呢。”不凡啐道：“他们活该。”
“可是……”
“可是我答应老太太了？我那是为了让老太太放心地离开，我压根就没想给他们做事。”
“也是！我支持你孙子！”老耿恨恨道：“咱不管他们！什么玩意！”
“老太太解脱了。”不凡看着黑漆漆的天空，“生前孝才是真孝，死后给老人烧纸烧香的都是假孝！行孝得趁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