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看着她，他在她的眼中看到名为无奈的情绪，还有一抹坚定和决绝，他心里不由五味杂陈，一方面他看到她对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有些吃惊，另一方面，他不免担忧，如果末日是那么轻易就能阻止的，当年也不会有三分之一的星辰失去光彩。她让他重新想起那时地场景，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接受的存在。
已经过了好些年，他第一次为这样的过往黯然神伤。
他自愿留在这里，没日没夜看到作恶多端的灵魂焚烧成灰烬，心中没有任何起伏，因为欲望是任何人类都无法逃脱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却迷茫了，不知道他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在这里孤独吗？”海澜突然出声问道。
“孤独？”
布拉格看到她的脸上挂着笑意，似乎这只是一个玩笑的话。
留在这地下，方寸之间，听到那些灵魂成灰之前的吼叫，然后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人没日没夜，在这里日子过得很慢吧。我相信有时候你也会孤独，也会想离开这里。”
布拉格看着她，心里暗暗吃惊，他曾经见过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他们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者说是不会对他说。“怎么说呢？”她说的都存在，他有时候确实会孤独，可在这里，孤不孤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我出现在这里，我想终于可以一个人好好清净清净了，然后一批一批灵魂进来，投进幽冥之火中，那火足以焚烧一切，起初他们会吼叫，会挣扎，可是这是他们的命运，慢慢他们不得不放弃，可是他们不甘，不甘就这样写下结局，可谁能改变什么呢？过了很长时间，我才开始去想他们是什么人，后来我慢慢觉得这是一件漫长而熬炼人心的事，可我已经习惯这里，也无法离开。”布拉格嘴里充斥着苦涩，声音也越发沙哑低沉。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无奈和苦涩吐了出来，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这些，如果不在意，自己就能轻松度日，经过这么些年，只剩下习惯。
所有被惩罚的灵魂，他们罪恶深重，就会来到这里，在这幽冥之火里焚烧，然后与这火焰融为一体，这就是这里存在的意义。判了重刑的灵魂或是作恶多端的灵魂，除掉他们，才是最好的方法，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毁灭。
这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悟出来的道理。他原本想自己就这样度过漫长岁月，然后她来了，她不是灵魂，和其他灵魂完全不同，这打乱了他原本沉寂的所有想法和决定。
他什么也没说，不断给她泼些冷水，捉弄取笑，但他不能不这样做，她让他那颗沉寂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他是什么，他都快忘记了。从她进来，他就尝试看清楚她，然而她身上仿佛有一层薄膜，让他看不穿。
当她说出要阻止末日这样的话时，她眼中的坚持和决绝，他的心里会有一股愧疚。
“我们可以聊些其他的。”终于，他出声说道，他不想打击她，即便这该是他的任务。
“你想聊什么？”海澜皱着眉，她现在只想知道怎么出去，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如果我们能聊聊这里更好。”
“你想知道什么？”布拉格突然改变了主意。
“嗯？”海澜一愣，她选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告诉我这里的事。”
布拉格想了想，这个问题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有没有读过圣经？”他问。
“圣经？”海澜不解，她说，“你知道我们不会有这种书籍。”
布拉格耸耸肩，“圣经上说：我观看，见有宝座设立，上头坐着亘古常在者，他的衣服洁白如雪，头发如纯净的羊毛，宝座乃火焰，其轮乃烈火。从他面前有火，像河发出，侍奉他的有千千，在他面前侍立的有万万。他坐着要行审判，案卷都展开了。那时我观看，见那兽因小角说夸大话的声音被杀，身体损坏，扔在火中焚烧。他的眼中仿佛有火光，那迷惑他们的魔鬼被扔在硫磺的火湖里，就是兽和假先知所在的地方。他们必昼夜受痛苦，直到永永远远。死亡和阴间也被扔在火湖里，这火湖就是第二次的死。若有人名字没记在生命册上，他就被扔在火湖里。惟有胆怯的、不信的、可憎的、杀人的、淫乱的、行邪术的、拜偶像的和一切说谎话的，他们的份就在烧着硫磺的火湖里，这是第二次的死。”
听着他说起圣经上的话，海澜表情越发凝重起来，后来她想到他们在给神献祭时，就有公羊犊，而且神曾说他的百姓就是他的羊。
“火啊，其实就是毁灭，能焚烧一切，不论是灵魂，还是恶魔，人死灵魂在，但经火就是第二次死，这是彻底的死亡不会再有后世，这才是神真正的审判。”
“所以这幽冥之火是和神连接的？”海澜问。
布拉格摇摇头，接着说，“不全对，天国审判的灵魂，有大恶者也会送到这里来，不过进入幽冥之火却不会毁灭，而是日夜承受火烧的滋味，这才是对人最大的惩罚，想死不能，日夜煎熬。”
海澜面带同情的微笑，“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总想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却不会去想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但死亡来临时，才会知道作恶多端，只有一个下场，万劫不复。”
“很多人看不透这一点，等到那一天到来时，显出各种丑态，就是不愿意接受惩罚。”布拉格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海澜却笑不出来，“这是人类的可悲，却也是他们应得的惩罚。”如果他们能意识到这一点，恐怕神也不会想要毁灭吧。人永远都只会在要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难能可贵，也才会珍惜，可已经为时晚矣。
布拉格笑了，正是这样，所以他们才会选择黑暗，在他们的世界，不会有这种矛盾心理，因为他们一早就懂得。
“除了这一点，还有其他的吗？”
“说起来可够说好些天的，这里初步形成就是再第一次末日到来之后。”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