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秋》 第三章 讨论

    雨，又下了一夜，虽然早晨时候已经放晴，但是那股暴雨的味道却依旧弥漫着整个景雄市。

    景秋事务所内，人员齐备，围坐一桌。丁秋环望着众人，发现他们的脸上都透着熬夜后的灰暗之色，看来，这段诡异的监控也给他们造成了不少麻烦。

    “谁有发现？”丁秋的声音有些空洞。他知道这其实是句废话，如果有人发现了什么，根本不会等到他来问。

    果然，大家面面相觑之后，无人发言，只是最后，所有目光齐齐落在了贾小左身上。

    贾小左是计算机系毕业的高才生，如果监控录像有问题，他不会看不出来。

    见众人的目光聚向自己，贾小左感觉压力有点大，他摘下眼镜揉了揉敖红的眼睛，有些丧气地道，“昨天晚上，我已经把监控全部分析了一遍。奶奶的，真是没发现问题。”

    “真是诈尸？太不可思议了！”宫小翠把小嘴张圆，感觉有些难以置信。宫小翠曾在西虎警局的对外接待科，由于嫌工作不够刺激，半年前离职加盟了丁秋的事务所。

    “会不会，费严上吊的时候，根本就没死呢？这样就不存在所谓的诈尸了。”贾小左又道。

    “不太可能。”灰白头发的火爷接道。火爷本名周加平，外表看上去像老人，其实才还不到50岁。他之所以得了“火爷”这个外号，一是缘于之前火葬场的工作经历，二是缘于他那一头拒绝染色的少白头。

    “脖子被拉到变形，胸廓完全平息。这不是能表演出来的，而且……”火爷面色铁肃地吸着烟，“那种临死前的窒息感，未免也太真实了。”火爷思维严谨，一般不轻易发表意见，所以他一旦说话，便会引起丁秋足够的重视。

    “那就还是诈尸喽？”丁秋看着火爷问。

    “但是，诈尸也不是这么个诈法……”

    “那怎么个诈法？”宫小翠一听火爷话里有话，顿时来了兴趣，“火爷你见过诈尸？”

    火爷本来不打算说些与灵异相关的东西，无奈宫小翠使劲儿追问，他也没办法，只好无奈道，“我所见的诈尸，和电影小说中的根本就是两会事。”火爷深吸一口烟，慢慢回忆起十几年前他亲身经历的一件事。

    火爷清晰记得，那是他刚刚到火葬场工作的第七天。

    傍晚时候，在他快要下班时，火化间里突然推进来一个蒙着白布的平车，白布下面是一个凸出的人形。

    推车进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神色慌张。火爷告诉那对夫妇：自己要下班了，如果想化妆或是火化，明天再来，今晚可以把尸体暂时放在停尸处。

    男人一听，断然说不行，他今天就要把这个人火化！

    火爷见男人的行迹有些可疑，便伸手揭开了白布。这一看，却把火爷惊了一下，只见白布下面是一个大概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浑身被五花大绑，那老头儿脸色瘀紫，双目圆瞪，最诡异的，是他的下巴还在不停翕动！

    这可是不正常死亡啊，而且死没死还不一定呢。

    火爷用怀疑的目光瞪向那个中年男人，让他出示老人的死亡证明以及户口本。谁知，那个中年人还真准备了齐全的证件。火爷仔细核对了各种证件，没发现任何问题，而且，那老头的死亡证明上，也清晰盖着警局和医院的大印。

    谨慎期间，火爷又仔细检查了这个老头儿。的确，颈动脉没有一丝搏动，皮肤早已凉透，瞳孔也散到了极致。这个老头无疑已经死了。可是，人死之后双目圆睁尚可解释，但是没听说嘴还能动啊。

    火爷转过身，问这对夫妇为什么要把老人的尸体捆起来，这夫妇吞吞吐吐，不说实情，只要求火爷赶紧把老头火化了，说着，男人还掏出几百块钱塞向火爷。

    事情如此蹊跷，火爷当然不能轻易就范，他拒绝了男人的钱，并准备把这件诡异的事情上报领导。

    就在火爷刚刚掏出电话时，只见这对中年夫妇突然大叫一声，齐齐后退最后瘫坐在地，火爷一愣，顿感不妙，他立刻一转身，眼前一幕顿时让他头皮发麻。

    这个老头，竟然从平推车上坐了起来，并用双眼死死盯住了他们！

    ……

    火爷说的事有些瘆人，让宫小翠不禁抖了几下。

    “还好，那个老头，只是坐了起来，并没有进一步动作。而且过了十几分钟，老头又渐渐软了，最后真变成死人的样子了。”火爷看了看紧张的宫小翠，微微一笑，“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老头是因为在湖边散步时不慎溺水而死，监控都拍到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头都已经被判定死亡十几个小时了，尸体却总是时不时抽动一下，老头的儿子和儿媳听神婆说可能是要诈尸，所以非常紧张，这才用绳子把尸体捆了起来，急着火化。”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有什么科学的解释么？”宫小翠还是好奇。

    “不知道。”火爷也摇头，“或许，是一种残存的神经反射吧，就像离开水的鱼一样。”

    听了火爷的话，丁秋沉思一会儿，问道，“火爷，照你这么说，诈尸是真的存在了？”

    “如果那个老头儿的事算诈尸，那诈尸就算存在吧。”

    “人死后还能自己坐起来……那样进一步推理，攻击他人看起也来并非不可能喽？”丁秋低声说着，再一次陷入迷茫。目前这种情形是丁秋最不愿意看到的，如果自己的认知领域被打破，那将意味着这个案件已经不是他所能解决的了。

    “这可是两回事。”火爷否定道，“按理说，坐起来只需身体的部分肌肉发生作用，而站立却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生理机制，从双腿支撑肌肉的紧张度反射维持，到小脑平衡功能的调节，缺一不可。尤其是小脑平衡功能的发挥更是起到核心作用。人死之后，心脏停跳，小脑细胞因缺血而停止工作，自然也失去了功能。所以，如果说一个确认死掉的人能站起来，我认为就如同说一盏关闭了电闸的灯泡还能亮一样荒谬。”

    丁秋品味了一下火爷的话，“那就是说，费严上吊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死？”

    “这个……”火爷也沉默了，显然，无论费严上吊时死或者没死，都会与实际上的某些证据背道而驰。

    “最好，能让我亲眼看一看尸体。”火爷最后慢慢说道。

    丁秋点点头，立刻掏出电话给马非拨了过去。经过不到五分钟的沟通，诸事已安排妥当。

    挂断电话，丁秋一边穿上外套一边简捷说着：“一会儿，警局会派两台车来接我们。宫小翠跟我去别墅的案发现场走一趟，火爷和高川去尸检中心，小左你守在家里，继续研究录像。”

    “啊，秋哥。我也想出去。”贾小左抗议道。

    “哦，好吧。”丁秋微微抖了抖嘴角，“但我这儿不需要人，你可以跟火爷一起去尸检中心，帮忙翻动尸体什么的。”

    “算了，我还是呆在家里吧。或许，我今天就能解开录像之谜。”贾小左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而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