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困,还没好吗?”念头还在脑中晃动,身体已经开始下意识去摸手机。王柘睁开沉重的眼皮,手机时间是早上七点三刻,一个不得不起床的时间。他打着哈欠,从被窝伸出胳膊努力适应着屋内的温度。</p>
虽然已经是初春,但是寒冷并未减半,每天早上醒来都极度考验人的毅力。想着与工作量不成正比的工资,大多数人都会坚持在最后几分钟爬起来跑向公司,王柘就是其中一位</p>
09年毕业开始,从一个不大的民营小企,到如今已经蹦跶到这个国内知名,三年时间算是公司底层中难得的“老员工”。不知道梦中梦到了什么,他的思维仍然有些混乱,用力深吸一口气,当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火辣辣刺痛感让思绪有了片刻的空白。</p>
“咳咳咳。。”连呼吸都变成白色的雾气。“好冷,不想起床上班呜呜”窗外还是一片灰暗,看着手机显示的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王柘在不知名碎碎念中撑起身体。只听闷声的撞击“嘭”,“哎呦我的脑壳啊”。胳膊无力的支撑导致身体又跌回床上,看着摊开的手掌聚合又松开,始终无法攥紧的拳头。他默默叹息着,侧着身慢慢蹭下床,冰冷的空气拂过光洁的身体让汗毛齐刷刷竖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间歇性的身体状况开始频繁,而疼痛的感觉让王柘有些麻木,酸软无力的双腿颤巍巍的弓着腰挪到厨房灌上一壶冷水烧上,再裸奔着打开音乐,这个时间同住的小伙伴们早已离去多时。</p>
王柘跟大多数毕业青年一样,在拥挤的城市中拼命的夹着塞。这个地处繁华市中心的老建筑,可以用内外一致来形容,毛坯风格远处看起来少了几扇窗户,仅有的四层耸立在繁华的城隍庙旁,周围都在圈墙改建。一个不高的石碑立在街口,“原月湖遗址”。跟现在的月湖相比,想来以前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休闲场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托这块石碑的福,这幢老建筑现在还得以保存。室内被二房东用胶合板格了4个房间,进门右侧是厨房,挨着共用的洗浴间。正对着的门边左侧据说住着一个警察,但是基本上几个月难得回来一次。王柘的房间在细长过道的尽头,让他每次回家都有种曲径通幽的感觉,除了二房东自己的房间神奇的变成室内防盗门,其它都是简陋小门板。据二房东说王柘的隔壁住着一对双胞胎,但自王柘入住以来从未见过。右侧自然是二房东自己,以前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这么幸运住进这里。后来才知道,房东原本意愿是租给女孩的,只是他刚好来看房,又刚好毕业在找工作,最关键是又没有女朋友,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复杂的人际往来,二房东索性草草了事,勉强加塞进了这个小桶建筑。</p>
望着镜中仍然有些苍白的脸,平凡又稚嫩的面孔上一双褐色瞳孔显得有些木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洗漱时王柘总是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眼睛,然后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洗头洗脸刷牙一气呵成,拿起昨天穿过的衣服,在椅子上横陈了一夜凉气已经贯穿了每一寸角落,看着有些油渍的袖口,想扔的手在扫过床边角落一堆衣裤后,悻悻的又穿戴起来,“嘶。。好冷好冷”倒上一杯刚烧好的开水捧在手里,看着床头的相框道声,“早安”。钱包,手机,钥匙还有眼镜一起齐备,王柘拎起塌瘪的皮包飞奔出门,才几分钟的时间阳光已经布满巷子,羊肠小道的尽头交错往来的行人。</p>
清晨的空气总是格外的清新,王柘总是都来不及感慨。5分钟的路程已经被压缩到3分钟,飞奔而过的地下通道,穿过就是天一广场。城市开发完毕,离家的旅人终要归去。这座城市的人口仿佛在一天天的减少,王柘第一次来这座城市的拥挤,到如今变成空荡荡的街道。那种感觉上厕所都要排队,走路都接踵而至的日子,估计只有在节日才能回顾,上班打卡,迟到补卡,(手机的时间8点45分)王柘已经连续13天踩着最后几秒钟覆上自己的指纹,他归结原因是手机时间被他刻意调快了15分。</p>
生活总是像被复制了一样,连迟到的人都相同。熟悉的面孔却不熟悉的同事,王柘还没来得及鼓起勇气认识陌生朋友,停在嘴边的话好像总是在准备着,然后目送看着他们从身边走过,再消失在视线,</p>
电话响了起来</p>
“小子,你个混蛋,你老爸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能回一个。我昨晚梦到你妈妈了”王柘举着电话静静听着父亲的絮叨,他有时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嗯知道了爸,别再乱想了,好好照顾自己等有时间我去看你”像应付一样说着固定的台词挂掉了电话。他能想象电话另一头的哭声,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精神脆弱的老人,父母离异并不在他的计划中,却在他无意中促成了事实。</p>
父亲年轻时候戾气太重,总是对母亲非打即骂,至少小时候的记忆里很少有过温馨。磕磕绊绊了20多年,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也迎来了婚姻的尽头。对王柘来说,他的愿望只是希望父母都能开心,可是</p>
默默一个人走回座位,打开电脑像程序一样给每一个qq客户发上一条信息,“早上好”然后默默等着回复,傻瓜式的问候注定了无人理睬。举起电话开始撒网式拨打周边工厂、外贸公司,这是王柘的日常。3年后跟3年前一样,做着所有新人的工作,开发客户积累自己客户群。往往培养半年的小客户终于要下单,就被人捷足先登,从最初的气愤到如今的淡定,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知道自己的情商不高,知道有利益往来才会稳定关系。可</p>
“helen姐,人家下午要请客户吃饭,晚点回来哈”“去吧去吧,记得写报销单”年轻的小姑娘声音就是好听,即使没看到脸颊,光声音就可以嗲倒一片人。</p>
“那个helen姐打扰你一下,我下午也要出去,可能回来有点晚”“没事去吧,记得把假条写好”“哦”</p>
helen姐是公司最初一批进来的客服,现任市场部主管,说不上位高权重,但确是王柘一直很尊重领导,40多岁风韵犹存,做事干练,总是挂着邻家姐姐般的微笑,让王柘总是有种内疚的感觉。当时如果没有进公司,如果他再努力一点,业绩如果可以再好一点。区别对待是正常的结果,至少王柘内心是这样想的。女孩子的能力有目共睹,而他的业绩也是众所周知,胡思乱想的脑袋总是比浆糊好不了多少。</p>
聚金大厦距离医院差不多2公里多点距离,王柘步行穿过红绿灯没多久就到了天桥,不用横穿马路从天桥可以直接到达第一医院。毕业后的他差不多每隔几周到几个月不等都会来这里。所以他对这里熟悉到甚至闭着眼睛也能在错综复杂的医院内找到科室。从莫名其妙的头疼、牙疼、抽筋、梦游、肌肉抽动、到皮肤过敏,好像每一个科室都游走过。王柘常常安慰自己说,至少这些能让自己感觉还活着。而检查每次结果都说一切正常,消毒水的味道闻久了都能让人变得亲切。而次数多了,王柘便懒得去检查吃药能拖则拖。</p>
几天前王柘早上醒来,身上好像断了几节一样,虽然像往常一样慢慢恢复过来,但是伴随身体开始出现脱力,所以王柘又一次踏入了医院,从外科到内科再到泌尿科,拍出ct的结果居然是腹部阴影疑似肿瘤?一连串生僻的词语出现在百度词框,肿瘤是不是等于癌症?在王柘不算宽裕的大脑里,一直认为两者是对等的,勉强记住了最后两个词。好处是基本上不用吃药,坏处是建议尽早手术。“大夫,我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心烦、贪睡,而且喝了很多水还是特别口渴”“嗯,可能是罕见的湿热症,平时多注意锻炼身体。”王柘完全没有听清医生一个人在旁碎碎念,糟心的事太多,他甚至不想知道手术的后遗症跟注意事项,一步步走出医院身体仿佛没有重量一样,松垮垮的被扔在路边。他感觉有些累了,精神上的疲惫感,让他总想逃避现实。反正假条也写完了,天气正凉刚好回家睡觉。迟钝的神经在回家的一刻已经停止运转,钻进没有整理的被窝,王柘一觉睡到深夜。手指莫名的颤动让他从熟睡中惊醒。要问在老建筑里,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只要你用心听,你能听到各种声响,楼上的桌椅挪动,隔壁二房东有节奏的呻吟,窗外的猫叫。只要你仔细听还有奇异的挠墙声,真真是声声入耳。</p>
二重奏变成了交响曲,王柘望着漆黑的夜,不变的颜色,不清的视线,窗外透射的路灯,突然感觉很孤独。曾经支撑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双庆市买个房哪怕是单身公寓,然后抱着自己喜欢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栖。拿着相框,王柘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是一切太快,还是一切都走的太慢?</p>
好久没有出门的他,突然很想去旅行。不论去哪,哪怕只是呼吸下清新空气也好。打开手机app在临近的日期搜索所有特价机票,每一个城市对他来说都充满了诱惑,他意外看到了天池,</p>
远城之喧嚣,享一方梦境。</p>
见神池浩渺,如天境悬空。</p>
君伴云落雨,俯首帝惊天。</p>
独醒笑苟活,三生忘戏言。</p>
独享一方梦境吗?王柘仿佛身临其境,如墨的字迹缥缈,他轻声回味着吟诵着,据说天池有怪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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