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从颖走了,带着因不舍、彷徨、焦急而内分泌失调的一个痘一起。
星期一送了彤彤到幼儿园,再搭车回家,简单收拾了几样行李,放在行李箱里,拖着就能走。可带的东西很少,没什么家当。她把存款数字最大的那张□□,留在家里托父母保管。另一张有五千块的□□,则随身带着。身上还有现金二千多。
收拾了几件冬衣,衣服很少,有一件毛衣都起了球,色泽也因为多次清洗而变得暗淡,神从颖想了想,还是将它放进包里。有得穿就行了,总好过花钱再买。在没有挣到钱的时候,能省则省。
神从颖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递给父母,说是留着给彤彤用。
神爸神妈死活不要。他们知道女儿这次出门是要去找工作的,这年头合心意的工作可不好找,哪能今天去明天就能找到呢?还不知要在云市呆多久才能找到工作,怎么可能要女儿的钱?
不接钱,神从颖心里会不安。接了钱,神爸神妈心里也会不安。
推让半晌,还是神妈妈一声大吼:“你还要找工作呢!等你找好工作,挣钱了,想怎么孝顺我们都行!到时钱给少了,我还不依呢!”
话说到这份上,神从颖才住了手,把钱装回钱包,什么也没说,只朝爸妈笑了笑,然后就走了。
神从颖从院门口直接拦了一辆要去县城的车,到了县城,再买车票去往省城。
从省城人头攒动的汽车站出来,到处都是叫卖吃食的小贩,他们用亲切的乡音招呼着来往的过客:“来尝一尝咧!来尝尝咧!”神从颖买了包水煮花生,捧着暖手,四下环顾。地铁标示很明显,神从颖顺着指示走过去,进到地铁站,观望片刻,买好票,进了站。
汽车站这一站,人们大都或背着鼓鼓囊囊的大包,或拖着行李箱,或拎好几个大袋。让人一眼看去,就明白这人是要远行,或刚远行回来。
从汽车站到陈美琳家所在的沐园站,一共需要经过11个站。陈美琳是神从颖的大专同学,当年虽然不住一个宿舍,但也算聊得来,一起逛过街,一起分享过恋爱的小秘密。虽然毕业后天隔一方,好在网络仍联通了彼此。
这次神从颖的打算就是先找一找陈美琳。她毕竟在云市混了这么些年,哪都门清。她就算想租个房子,也两眼一抹黑,不知租在哪好。
神从颖拿出手机,拔给陈美琳:“美琳,我上地铁了。估计一个小时之内能到你家。你在家吗?”
美琳在那头欢快地说:“在家!你到时顺着地铁c出口出来,我就在外面等你。”
挂了电话,神从颖心里一阵安定。幸好还有朋友,虽然好多年没见,并没有找借口撒谎躲着她。
神从颖拖着箱子,刚出地铁,就看到一个妆容精致,打扮时尚,穿着米色风衣,裸着一双白白的大腿,蹬一双过膝高跟靴,一头栗色波浪卷发的美女站在地铁口,四处探望。
神从颖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然后视线扫开,在近处寻找。找了半天没见着印象中的陈美琳,便往外面走去。
离开地铁口,置身城市中央。高楼林立,商铺繁多,一片车水马龙,马路上不时驶过高级骄车,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也穿着打扮得很精致。以往每次经过云市,神从颖都是来去匆匆,从未细心停留过。现在这么一看,才发现云市变化很大。各种大牌商店随处可见,宽阔干净的路面,整齐挺拔的大树均匀地分布于人行道上。道旁的花坛里种着细细密密的花盆,一簇簇,一团团,构成了各种漂亮的图案。
这样的云市,和外面一线大城市相比,丝毫不逊色。
神从颖突然感到一阵惶恐。这样繁华漂亮的城市,让她感觉既陌生又熟悉,熟悉的街名,陌生的街景,她能在这里找到像样的工作吗?
神从颖在外面呆怔了好半天,突然手机响起。
“喂,从颖,你在哪呢?我在c出口等好半天了,你人呢?还没到吗?”
“啊?我到了啊!我现在在外面了,你等等,我倒回去。”神从颖一边讲电话,一边往回走,眼睛不停地四下搜寻。忽地,视线停留在刚才特意多看了几眼的美女身上,她也正举着手机,眼睛四下乱扫。
两人视线相交,闪开,又回来。最后,那美女走上前,犹豫地问道:“神……神从颖?”
神从颖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那位美女见她这样子,也不由得吃惊起来。
“你……你是陈美琳?”说出这话,神从颖还是不敢自己的眼睛。当年的陈美琳是一个小土妞,身材又偏胖,哪里会是现在这副神采飞扬的样子?
“我的天!”陈美琳一声尖叫,毫不掩饰她的夸张,深v领胸口露出来的铂金项链一阵晃动,发出刺目的光芒,“你当年怎么说也是清秀小美人啊!现在……啧啧!”
神从颖身上穿着她那套“见人”衣裳,黑色加绒运动裤,配套的上衣,外罩白色羽绒服,脚上是那双打完折后99元的运动鞋,头发在脑后随意挽了一个结。站在陈美琳身旁,就像是拖拉机和宝马的碰撞,对比之鲜明,令人难忘。
神从颖尴尬地笑笑,不作声。
“哎哟,你看我这嘴巴!”陈美琳作势轻拍自己涂
了口红的嘴唇,“你生气了吧?都是我的错。你别和我计较。”
“不计较。”神从颖无奈地一笑,“刚才看到一位美女还不敢相认。现在可敢认了,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心直口快!”
“呵呵!”陈美琳讨好地冲她一笑,挽起她的胳膊,又去抢她的行李箱,“我帮你拿箱子。你坐了长途车,肯定累得很。”
“还是我拿吧。”神从颖拖着箱子的手并不松开,看了一眼她的高跟鞋,笑道,“你好好走路才是正经!”
两人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不仅神从颖激动,陈美琳看上去也激动不已。
从地铁站出来,走不多远,就是陈美琳居住的高档小区。小区门口还竖了两座石狮子,威武雄壮。一进到里面,花园、游乐场、修饰精致的绿色植被让人目不暇接。
“这里真漂亮,房子一定很贵吧?”神从颖赞叹道。
“还行。我们买的时候还不算贵,才花了100多万。现在涨啦!就我们那一套,喊到200万了!”
“你们真厉害!”神从颖看着她的眼睛,真心地说。
“哪里,哪里!”陈美琳哈哈一笑,脸上满是得意,“是我老公厉害才对。他一个月有三四万的工资。我就比较惨了,才二千多。不过他也不指望我能挣多少,只是混着打发时间而已。”
进了家门,神从颖对着安静的空间,奇怪道:“不是说你小孩都7岁了吗?你婆婆在给你带孩子,她人呢?”
“我婆婆不和我们一起住。她住隔壁的小区,走路过去十分钟。”陈美琳帮着把箱子拖进来,放墙放好。
“孩子呢?”
“读小学一年级呢!中午不回来。晚上放学由爷爷奶奶去接。晚饭有时候也在那吃,再由爷爷奶奶帮着辅导功课。”陈美琳脱下高跟鞋,拖上软拖,又拿出一双给神从颖。
“你公公婆婆文化很高吧?”神从颖一边换鞋,一边问。
“嗯,公公大学毕业。婆婆也是。老两口退了休没事干,天天帮着教育孙子呢!”
“真好!”神从颖又真心赞了一句。想起自己那对务农、大字不识几个的公婆。别说指望他们帮着教育小孩了,别把小孩宠溺坏了就不错了!
“来,你今晚住这间客房。床上用品我新换的,你放心。”
陈美琳拉着她去看客房。神从颖顺从地跟在后面,屋内屋外转了一圈,边看边赞叹。
房子装修的精致漂亮,家具大气上档次。墙上挂着结婚照,老公看上去英俊帅气,工作又好,挣得也多。公婆就住附近,有文化,不会和儿子媳妇的生活起冲突,连孙子的教育都承包了。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你老公是做什么的?”神从颖问道。陈美琳泡了壶茶,倒了两杯茶,两人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电视机上面的结婚照。
“噢,他是做it的!”陈美琳看了一眼结婚照,眼里满是爱意,“虽然挣得也可以,但就是辛苦,经常加班!对了,你老公不是说在开厂吗?生意做得很大吧?你上次跟我说,你想在云市找工作,你老公要把厂转移过来吗?”
神从颖啜了口茶,想了想,直接了当地说:“他不过来。我把孩子放在老家,不想离小孩太远,所以才决定来这里找工作。对了,美琳,我想租个房子,但对这里不熟悉,你知道在哪租房比较好?既便宜也不会太乱糟糟?”
“哎呀,租什么房嘛?你就住我家得了!反正我老公经常加班不在家,你就当陪我了!”
“那怎么行?我一定要租房的。”
“哎呀,你真是的!在房子没找好前,先在我家住下吧。这个可说好了哦!”
“嗯,就是觉得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们了。”神从颖不好意思地笑笑,突然间想起一件事,起身打开箱子,取出里面早就买好的一个变型金刚。
这个玩具是她在商场买的,380块。是她买过的最贵的一个玩具,彤彤过生日时得到的芭比娃娃,最贵的也才百来块。
“不知道买什么东西好,想着你有儿子,给你儿子买的。我不太会挑,你别嫌弃啊!”神从颖把金刚递给陈美琳。
陈美琳一边接过放在茶几上,一边笑着说:“哎哟,你真的是!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我那儿子,他屋子堆满了玩具。变型金刚最多,都是他爷爷奶奶给买的,一千多一个呢,便宜得他都不要!我真想不出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的,尽浪费钱!”
神从颖脸上有些讪讪的,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金刚,心里后悔不该买这样的东西,早知道就该买点水果的。
“你想找哪方面的工作?还是原来那份吗?”陈美琳问。
神从颖婚前在一间大酒店工作,从最底层的员工做起,花了两三年,慢慢奋斗到管理层,待遇很不错。可是现在,谁认识你是老几?想再做这一行,估计又得从重新开始。陈美琳婚后,靠着公婆的关系,在某事业单位的清水部门养老,虽然工资少,但胜在清闲,来去自由,不然今天原本是工作日,她哪能出来得这么容易?
“看看吧。我出去了好些年,对云市也不熟。先找房子住下来,再盘算工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