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影揉着酸疼的脚,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发愁。昨晚没有睡觉,又连续赶了一天的路,现在她已经筋疲力尽,就想找个地方好好吃顿饭,睡个觉。可竟然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带银子。自己真是够笨的,只是一心想要离开王府到苦寒居去,没有想过嵩山离京城路途遥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走到的。
不过其实也不能怪她,十四岁以前,她从没出过远门,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衣食无忧,有丫鬟佣人伺候,十四岁后跟着哥哥来到苦寒居,与世隔绝,就算下山,也有哥哥跟着给她付银子,哥哥出事后,又碰到了好心的张老爷,带着她来到京城。事实上,她还是很单纯,对于世间百态,江湖险恶,人间冷暖了解得不是很多,才会忘记尘世间行走最最重要的东西——钱。
如果自己从王府里带点银子出来,现在就不会饿肚子,就会有地方睡觉,就可以买一匹马代步,早点到苦寒居。
可现在呢?没有钱就寸步难行。说不定自己半路上就饿死了。
真是后悔啊!
香影后悔得使劲拍自己的头,恨不得一拳捶死自己。看着渐渐落山的太阳,摸着前胸贴后背的肚子,自己得赶紧想个办法,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睡一觉。
“看来只有找个善心的农家,去借宿一晚,讨点东西吃了。”香影眉尖蹙紧,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她站起身,掸了掸屁股上的泥土,整了整衣服,然后深吸了口气,举步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寨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已经在人们还没察觉的情况下躲进了山的背后,暮色笼罩下来,风儿吹到脸上透着夜晚的阴冷。
香影终于在万家灯火燃起的时分走到了村寨,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一座座低矮的草舍在风中静默着,显得宁静而祥和,让她的心不再那么慌乱疲惫,逐渐得安宁下来。
村子不大,也就百来户人家,是最平常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人家。
香影略一迟疑,但最终还是拖着疲惫僵硬的双腿向村口的一户农家走去。那农家有四间草房,用篱笆围成一个小小的院落,院落虽小,却还是种了一些花草,还有一棵茂密的桃树,树上结满了诱人的桃子,现在正是夏末秋初的时节,也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甜腻腻的香味直冲鼻子,惹得香影的肚子一阵乱叫,不由自主地咽了几口唾沫。
她上前敲响了简陋的木门,木门发出有些沉闷的笃笃笃声。然后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一张可爱的小女孩的脸,七八岁的年纪,头上梳着两个髻,粉嘟嘟的脸蛋上,一双眼睛透亮灵活,眼珠乌溜溜地转着,满脸好奇地上下打量着香影。
“小妹妹,你爹娘在家吗?”香影展开一个温柔的笑脸。
“姐姐,你找我爹娘有什么事吗?”小女孩声音清脆,好奇地眨着眼睛,这位姐姐真漂亮,自己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简直比村里最漂亮的小柔姐姐还要漂亮十倍。
“我……”香影欲言有止,艰难地咬了咬嘴唇,自己第一次向别人讨饭吃,还真有点难为情,看来当个乞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肚子咕噜噜一阵猛响,惹得香影一阵难为情,脸上腾起了两朵红云,伸手按住肚子,不好意思地嗫嚅道:“小妹妹,我……”
“姐姐是肚子饿了吧!我们正在吃晚饭,你进来和我们一起吃吧!”小女孩伸手握住了香影的手,把她拉进了屋。
“爹,娘,来客人了。”小女孩高兴地拉着香影的手来到里屋。
屋里有两个人正在吃饭,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脸黑黑的,这是长年晒太阳的缘故,五官端正,显得憨厚老实,一副庄稼人的样子。一个是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白皙,清秀可人,倒不像平常见到的农妇样子。
“姐姐,这就是我爹和我娘。”小女孩笑着向香影介绍着,然后看着她的父母道,“爹,娘,姐姐肚子饿了,我们请她吃饭好不好?”
“好啊,姑娘,快请坐。”小女孩的爹笑着答应,招呼香影坐下。
小女孩的娘连忙盛了一碗饭,端过来放在桌上,微笑着对香影道:“只是庄稼人吃的都是粗茶淡饭,没有什么好菜,请姑娘不要见笑。”
“不会,不会,谢谢大哥和大嫂。”香影感激地向他们道谢,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谢什么谢,出门在外不容易,没什么好菜,但饭是管够。”小女孩的爹摆了摆手,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因为肚子饿得紧,香影也顾不得再客气,端起饭碗使劲地扒饭,三下两下就吃了一碗饭。
小女孩的娘温柔一笑,拿过她的饭碗,又给她盛了一碗,“姑娘,不要光吃白饭,多吃点菜。”
香影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饭碗,害羞地笑着道:“谢谢!”然后又低下头扒饭。
“姐姐,吃鱼。”小女孩夹了一块鱼肉放在香影的饭碗里,“这是我跟爹一起在河里捉的,尝尝看,很香的。”
“恩,谢谢。”香影的嘴里都是饭,含糊地谢着,看着小女孩的笑脸,忽然间心底里一酸,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凌飘影,想起小时侯也是这样‘姐姐……姐姐……’地叫着自己,夹菜给自己吃,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了,有没有变?如果不是狠心的爹爹,自己也不会这样漂泊江湖。应该像这小女孩一样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可老天爷为什么给了自己这样一个爹呢?
香影的心情顿时变得黯然,默默地把剩下的半碗饭吃完。那小女孩的娘想再给她盛饭时,她淡笑着摇了摇头,“谢谢大嫂,我吃饱了。”
晚饭后,他们热心地邀请香影住下,让香影睡在小女孩的房间里,本来她母亲想让小女孩今晚跟父母睡,但小女孩想要跟姐姐说话,于是她们俩就挤在床上一起聊天。
从小女孩的口中,香影知道这个村子叫外河村,她爹叫李大柱,她娘叫沈荧,而她叫谷雨,因为她是在谷雨那天出生的,而且她娘不是本地人,而是从外乡流落到这儿,被她爹收留,然后成亲的。她娘认识字,但不会干农活,爹也不让她干,平常都呆在家里,烧烧饭洗洗衣服,然后有空会教她写字。
聊着,聊着,谷雨渐渐地睡着了,香影帮她掖好被子,然后看着她香甜可爱的睡脸,她似乎在做着好梦,嘴角挂着微笑。
谷雨,你有个幸福的家庭,有善良的爹娘,他们是那么地疼爱你,姐姐真羡慕你,希望你就这么简单快乐地成长,永远这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