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那个绿皮小鬼还是幽冥门养出来的了？”萧佑薇摩挲着下巴说。
真是没想到，幽冥门，幽冥门……一个江湖门派，居然在千年前倒腾出了这种邪门玩意儿，可惜后来失去控制，任其发展成了一个天道法网中的bug。
陶九知默默地为她擦拭头发，先前落在她背部的伤已经被生息治愈了，现在她身披一件宽松的乳白衫子，隐约能看见靠近脖颈的玉背还有大片浅红，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能早到一些把邪童子收服，她就不会遭这次罪了。
萧佑薇从镜子里看出他神色不对，倒没刻意劝慰，而是把玩着他带来的那块鬼面令牌，轻快地说：“看不出来这东西这么有用，要不是它，我这回可要栽了！督公大人，救命之恩，想让小女子如何报答呀？”
陶九知一愣，心头微暖，虚扶上她的双肩醇醇道：“不知这位姑娘可愿嫁我为妻？”
他本当她只会如以往的许多次一样，玩笑般地拒绝，或者转移话题。万没想到，她纤指点划着鬼面，头也不回地轻快应道：“可以啊。”
“那就算……”他突然反应过来，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起来还挺蠢萌。
萧佑薇从镜子前转过身，戏谑地对上他双眸，接着他的话问了一句：“算了？”
“不不不！”陶九知急了，赶忙抱紧了她，像只大型犬一样半跪在地上委屈巴巴地说：“不能算，你刚刚可都说了要嫁我的！”
“哦……那好吧，何时？”萧佑薇也就是逗他一下，成亲的事，或许刚刚是头脑一热就应了，又或许，本就是她的心里话吧。
从这人今日出现在姜城，把她拥入怀中的那一刹那，她突然觉得心头的诸多芥蒂竟是脆弱不堪，风一拂便能散开。
她想，自己是愿意嫁给他的。
只愿从此岁月莫辜负，此情无转移。
陶九知从她这里得了准确的答案，欢喜得像个孩子，当即将她抱起来原地转了许多圈。
直到她去推他坚实的胸膛，嗔怪了一句头晕。
他这才不舍地把她放回绣凳上。
阑意从外头跑进来的时候，看见师公跑前跑后欢喜地忙活，隐约就有了个猜想，趁着他被自家美人师父使唤出去换茶汤，阑意鬼兮兮地凑上来：“师父师父，你这是，终于答应师公啦？”
萧佑薇含笑瞥他一眼，颔首道：“不错，你可算能够了却一桩心事了？”
阑意被她这么开玩笑也丝毫不觉得羞，笑嘻嘻地去抓桌上的酥糖，“那可不！徒儿早就盼着吃这份喜糖了，再说那个讨厌的女人都要嫁人了，我师父怎么能落在后面嘛，哎哎哎，要不……干脆就借姜城这地界儿，先把婚事办了？”
他话里那个讨厌的女人，当然是萧云琪无疑了。
萧佑薇愕然，还没说话，就听见一声怒吼：“阿薇，你要嫁人？！”
一听这声音，阑意下意识翻了个白眼：怎么又是这个人，阴魂不散，准师公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把前头这个“准”字给摘了，这人就立马跳出来捣乱，难不成是命里不合？
他下意识就想回去拿工具掐算姜旭元和师公的命理。
可是扫见师父瞬间覆上寒霜的俏脸，阑意立马找到了自己待在这儿的意义，果断顶上，颇有男子汉气概地跟姜旭元讲了一通大道理。
为了报复这人总来找麻烦，他故意在话里把未来师公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就连他的父亲太子爷萧泽都要略逊一筹。
姜旭元气不打一处来。
恰在此时，陶九知提着一壶热茶出现，似笑非笑地说：“哎呦，许久不见，郡马风采依旧啊，听说郡马这几日大婚，可惜陶某匆忙过来，也没准备什么合适的礼物，实在有愧……”
“你住口！”姜旭元听到“郡马”两字就想到那个让他又爱又厌的女人，双眼喷火，怒吼着唤来仆从，指着陶九知的脸喝问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嗯？！城门何时开的，让守城令今天过来见我！”
陶九知眼底划过嘲讽。到底是换了身份，底气足了许多，可惜性子还是那般莽撞单纯，哦不……单纯就免了吧。
他既不着恼，也不急着去证明身份，而是先去到萧佑薇身边，为她稳稳地沏了杯香茶。看着她在氤氲白雾中放缓了神色，便觉满足。
无形伤人最为致命。
他们身处局中看不见，旁边的阑意却瞧得清楚，余霞淡扫，茶雾迷蒙，他俩均着浅色衣裳，一坐一立相邻着，透出一股相依多年的默契和闲适，恍如山中仙人，让人好不羡慕。
当然，在姜旭元眼里，这就是某人在刻意激怒他——他也确实怒极了，修罗身随之开启，茶香里卷入了真实的血腥味。
萧佑薇扫了一眼，抬手用生息将那修罗气息轻松驱散。
修罗身是男主的金手指，可是这个阶段姜旭元对修罗身的应用还处在一个初级阶段，她的生息决本来就不比修罗身差，而且积累雄厚，理解透彻，完全足够碾压这时候的他。
“女子闺房，少主多次擅闯，于理不合。阑意，替为师送客。”她淡淡地吩咐道，阑意开心地应了声好。
姜旭元不知是真的火气冲昏头脑，还是见了陶九知就没有理智，一听这话，当即语气极冲地指着陶九知说：“他也是男人，为什么可以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离她这么近，真是不知羞耻！
陶九知眉眼含笑，温和地抚着萧佑薇的背脊，而后者仍是神色淡漠，轻声说：“他是我未来夫婿，正在商议婚期。”
姜旭元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话。
——“我若是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就算全天下与我作对，我仍会选择同这人站在一处。”
——“少主无需担忧贫道的身份，若有这样一个值得的人，只要有了接班人，大越江山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立即回到俗世，当个俗人，和他白头偕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