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风做了个类似的梦境。
那时候他刚服过药，迷迷糊糊睡着之后忽然看见了离京数月的九哥，穿着熟悉的青色衣袍，虚虚漂浮在一片血海之上，眼角的银羽纹路化作血色，双眼紧闭。
“九哥？”他疑惑地伸手，人影却在下一秒消失了。
他耳边传来一声呢喃：“保护好她。”
“九哥！”萧怀风惊呼着从梦中醒来，一旁正在发呆的心娘吓了一跳，给他递了杯热茶，抚背顺气问他怎么回事。
“我方才梦见了九哥，他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萧怀风面有异色，眉心揪成了一个团。
不是他咒人，而是他从小到大对于身边亲近的人会有一种奇异的感知，当年母亲纵火之前未曾和任何人透露过分毫，他在梦中看见熊熊火海，而母亲在火中对着一个昏睡的女人狂笑。
后来果真应验。
心娘不在意地剔着指甲说：“陶爷那么厉害，能有什么危险？看来是这大夫开的药不行，害你多思了。”
萧怀风苦笑着被她按得侧躺下去，心道，本来就是要死的病，关人家大夫什么事？他也知道自己争不过心娘，沉默了一会，困意再度袭来。
心娘给他细细地压了被角，对于他诉说的梦，她虽然嘴上不在乎，出去之后还是乖乖地遣人去查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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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京都里最热门的话题当属丹阳县主议亲。
那可是圣驾前的红人，京都第一才女，才貌双全，而且出生于萧王府中。如果能和这样的女子结为眷侣，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抱着这种念头的，往往是没落贵族，或者那些挤尖脑袋想往上爬的小世家。
真正身份高贵的那些人是看不上她的。
或者说如果是之前的萧云琪，还在他们考虑范畴之中，可是这大半年来有关她的丑闻一次一次刷新着他们的承受值。到现在，她已经从未来女主人候选中的第一梯队笔直摔落。身上有污点的女人，不够资格料理他们的后宅。
尽管顶层这些贵人对她的婚事抱着冷淡态度，萧云琪的硬件条件相对于普通贵女来说还是相当诱人的，因此如今京都群豪集聚，一双双眼睛热切地盯准了萧王府。
如夫人送走了又一批客人，有些疲惫地捶了捶腰，萧云琪始终冷着一张脸，站在她身边像是个木头人，她无奈地说：“宝儿，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一心想着那个陶九知？”
“如今他可大不如前了，暗司经营了那么些年，在陛下那里是多重的依仗，这么一张好牌他不知道珍惜，把那暗司之主的位子拱手一让！你说说，蠢笨至此，以后他能有什么大出息？再说他男生女相，根本就比不得眼前诸多好男儿的英武，你怎么就……唉！”
萧云琪轻嗤，漂亮的脸蛋阴沉着，“女儿自然看不上这样的蠢蛋，可是想着他曾经那般羞辱过我，怎能轻易放过？”
如夫人眼睛一亮，知道女儿不再痴心要嫁给陶九知，她心里就放下了，于是笑眯眯地去拉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乖宝，娘知道你受了委屈，那这样，娘帮你去雇些好手，抓住了他带回来让你好好出气，那你也要体恤一下为娘的心，现在有这样多的好儿郎争着想跟你结亲，你当真就没有一个看得入眼的？”
其实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金尊玉贵地养大，就算是皇子也配得上，可毕竟同姓不能婚嫁，女儿跟陛下是同辈，那些皇子皇孙对她来说都是晚辈，这想法要不得。于是只能往下找，从郡王、世子之流看起，宝儿虽然是庶女，可是娘家地位在这摆着，做个郡王妃绰绰有余了。
如夫人自己算盘打得响，可是女儿不配合，对这些上门的客人一直不冷不热，让她心焦。
萧云琪内心鄙夷，就那些油头粉面的家伙，连哥哥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怎么好让她去嫁？她也知道母亲是忍到极致才跟她这般商量，最后给面子地撒娇道：“母亲，你瞧他们和大哥相比起来如何？”
如夫人想也不想，“那怎么能比？”
就算她讨厌嫡姐生的萧佑安，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是不能说话的萧佑安也比这些健全的求亲人好上千百倍。听了女儿这话，她也就明白了，更加无奈道：“你这丫头啊，像你哥哥这样的男儿世间能有几个？你要是实在瞧不上这些，那咱们再等等……”
“等？”萧云琪心想，这还能怎么等？反正满京都的这些公子哥她是没一个看得顺眼的，若说兰相家的小儿子兰哲，勉强也能凑合，毕竟头脑简单容易操控。
可要是将来兰相死了，兰家数代的基业到时候能分进兰哲手里的，恐怕少之又少。她可不要跟着那个没脑子的笨蛋，到时候还要靠娘家接济，不是让满京的贵女看她笑话？
如夫人抚着她手背奸笑着说：“宝儿，娘接到一个消息，姜城少主即将入京……”
萧云琪一愣，姜城？
待她反应过来，心头顿时火热起来，狂喜地对上如夫人的眼睛，母女俩相视而笑，眼中满是算计。
姜城位于京都西北方向，是凿山而建的一座巨大城池，城中居住的姜族人是隐世不出的大族，传承至今已逾千年。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大越建朝的时候就是在姜族人的眼皮子底下建的，当时只要姜族一言不合派兵过来，就能顷刻间颠覆战局，更改那次朝代更替的结果。
然而姜族并没有那样做。
大越的太上皇兵临城下前，三度拜访姜家家主，在对方的默许下才开始进攻彼时的京都。后来太上皇身死，新帝即位，早几年的时候每年都送上大批金银美女，直到近十年来，大越日渐强盛，才渐渐演变成现在这种平等的贸易关系。
不过说来也怪，以前姜城派使臣过来，地位最高的也就是城中令，这回来的怎么是少主？先前也没听说过有关这位少主的事情，像是骤然从天而降一般。
管它呢，如夫人想，以自家女儿的姿容性情，拿下一个毛头小子还不容易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