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儿子又说要讲故事了，我说好，今天接着补充讲。
我读书时是直接从一年级起，没有幼儿园，因为大家都穷，没条件。
小学四年级时老师多了好几个，其中一个也是邻村的民办代课数学老师，我们叫他亚彪老师，他可特别了，他长相倒是看起来笑嘻嘻的，但我们可不敢得罪他，因为在他二楼的个人房间用一个方形玻璃箱养了一条蛇，课间我们看过，蛇白得恐怖，有一米多长。他上课时就吓唬我们：“谁不认真听课就用我的蛇咬你。”结果我们都乖得要命，上课连大气也不敢喘，眼睛盯着他，后来我们看到他把蛇杀了煮吃了，之后还养了另一条，却不是白色的。
这段讲到这，我问儿子：“水宝贝，有问题吗？”
他说：“天呀，真的吗？不敢相信。”
“你以后要说话，随便说。”我看他欲言又止，于是说。
“好。”
“那时对老师的管理是比较宽松，现在看来，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好在没发生什么意外。”
这批民办教师后来大部分逐渐转行做其他工作，不过见面时，我还是习惯叫他们老师，他们总是说“不要叫老师了，我们都很久没当教师了，怪不好意思的。”
亚彪老师对门的老师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文静微笑的长脸，他在门外的中厅上挂着一幅对联：“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每次课间在对面走廊上都能看到，实在也得到不少激励。
四年级那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我们早上来到教室，不知是哪个同学带了火柴，就有同学提议生火取暖，结果就把地上的废纸捡来在教室中间烧了一堆小火，大家把小手放在上面，感觉极是温暖。不过中午放学时，老师们都知道了，就把我们留下来，一个个拉去审问，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这样。现在想想这件事真是后怕，万一火大了点烧着课桌或其它东西，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儿子举手，我点点头，他说：“你们可真得多点接受安全教育。”
我说：“当然，不过那时我们不懂，不象你们现在学得这么多，我们那时的课本，基本上就是语文和数学了。”
我接着讲:
我们那时候其实几艰苦的，记得我们也搞勤工俭学，当时赚钱的手段少得可怜，于是学校带我们去砍柴草去卖。柴草是什么？就是山上比较长的草吧，天气干燥时很容易就失火的。以前人们建房用的火砖（红砖）主要就是用这种柴草和木柴在窑地来烧成的，当然建房还有一种办法，用泥砖，就是把江中的泥土捞上来，用一个方形框框成一只只砖，晒干后就可用来建成泥砖屋，这种砖相对火砖当然不足够坚硬，当然，现代城市建房，普遍用机器加压力制造的火砖，硬度大大提高，甚至用锄头都掘不断。
我和我大哥当时响应学校号召，到大约6公里远的山上去砍柴草，我们毕竟比较小，技术不行，大半天才砍了差不多和我们一样高的一捆，用草绳捆着，太阳火辣辣的，我俩赶紧打开铝饭盒，却发现里面是满满的蚂蚁，大哥把蚂蚁清除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伴着萝卜干吃了。
儿子做了一个作呕的姿势，我笑了，就说，看看爸爸以前的生活有多艰苦，你可要知足，儿子若有所思。
有一天，王老师说：“学校准备订《唐诗三百首》，需要的可报名。”我于是回家磨着父母要订，父母终于答应，后来王老师又说不订了，这本神秘的《唐诗三百首》后来就没了下文。那时候我们学校除了上课的教室，是谈不上图书馆的，更加不要说实验室之类了。
“爸爸，你那时真可怜。”儿子说。
“你说得未必全对，因为那时我们还是会苦中作乐的，实际上每天除了感觉饿，其它还是几开心的。当然，现在想来，我们饿得不算多，因为爷爷奶奶总是让我们先吃饱，他们却是自己吃不饱。”
“我得多点回去探望爷爷奶奶。”儿子说。
“对的。”
村前有一条小河，夏天时我们经常到那儿游泳。当然，老师经常告诫我们不要随便自己下去游泳，要由大人陪伴。现在想来，只能说幸运，因为从来没出过事。河水不深，并且在路边，经常有大人在旁边干活或路过，我们农村的小孩体质好，游泳的人也有很多大孩子，并且我们都知道水的深浅。
四年级时，何老师当我们的班主任，他是比较远过来这的，所以在学校住宿，自己在一楼用木柴烧饭。有一次，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做了错事，他叫我守在他旁边，我就静静地看着校园，看着他烧饭，终于，他问：“以后还敢不？”我说“不敢了。”他就叫我回去了。他有一台照相机，有时会来到村中，帮村民照相，赚点钱，那时的相都是先照相然后拿到照相馆冲洗的，也就是用的胶片，没有现在的数码相机这么先进。
有一年的元宵节我们晚上步行到五公里外看戏，又在一所小学见到他，那时他已经回到自己家附近的学校任教。那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单车是迟了好几年才慢慢出现。记得那天晚上同村有一个同学，看到一辆拖拉机开过来，于是他和其他几个男孩就过去攀爬想搭顺风车，结果掉了下来，拖拉机驾驶员好象没看到，开走了。我们赶紧扶起他问他感觉如何，他看着很痛苦，他说他亲戚就有这个村庄，想在这休息一晚，于是一个同伴就陪他走了。
现在想想，孩子们晚上外出，没有家长陪伴可真的不安全，可以看出，有时孩子们可真不够懂事，居然敢这样攀爬拖拉机。
“爸爸，你没攀爬吧。”儿子问我。
“没有。”我回答，“其实我那时身材矮小，压根就没想过攀爬。”
“真是祸福相依。”儿子说。
我对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感到很惊奇，看来真的是时代不同呀。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