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 am3:00
g市第六区,是近着上百年历史的旧城区,在这里,毫无规划的房屋建筑和理所当然的房屋迁建,随处可见。
街道只有五六米宽度,左右两边房屋都是一间紧挨一间,几乎毫无缝隙。高层的骑楼,底层的雨棚,随意横跨道路上空,相互错落紧贴。站于街中抬头望去,天空仿佛被切割成零碎的方块,就算以暗无天日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电线、网络线、电话线、电视线,横七竖八的左右穿插而过,更是让此处显得杂乱无章。
在这个时间,居民们早已酣睡如泥,所有房屋亦已乌灯黑火。墨黑的密云覆盖着天空,伴随着延绵细雨,街上能见度已不能更低。
大部分路灯都已经坏掉,且一直无人修理。偶尔一盏半盏能亮起来的,也不断时明时暗的闪动着。
高跟鞋的叩叩敲击声,在寂静的街道中泛起阵阵回响,反衬得极度悦耳。
一个披着长毛呢大衣的女人,沿着蜿蜒曲折的街道,正在小步往前跑,好像每一步都十分费劲。大衣的空袖子在两边不断甩动着,情景颇有点诡异。她在无人的小巷中左穿右插,偶尔稍作停留左右观望,似乎在拼命寻找着出口。
虽然她已经尽力去刻意放轻脚步,希望减低鞋跟着地所带来的音量,只是这一行为,在这样的环境衬托下,显得毫无作用。
她并非不知道,脱掉鞋子可以把声音消除。只是高跟鞋脚踝有扣带把脚紧紧扣住,扣带上还有着精致的小锁,让鞋子和她的脚死死固定在一起。
纵然她能找得到小锁的钥匙,可是此刻她的双手,也被细长的皮带紧紧绑在身后。何况,她根本不知道钥匙在哪里。
持续的奔跑,使她身体疲倦感迅速蔓延攀升,越发酸软的双腿,也不断微微的颤抖,迈步速度开始变得越来越缓慢。
可是纵然如此,她内心也没有丝毫想要停下喘口气的想法。苦苦坚持下,又继续往前跑了一千多米,她终于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整个人前倾倒在地上,全身不断的抽搐着。
她双眼瞪大,眼神流露出的不是疲累,而是一种绝望般的恐惧。她拼命挣扎着,试图想要再次站起来,可此刻她却力不从心。雨早已打湿了她全身,头发一坨坨横七竖八的搭在脸上。雨水化掉了她面上的妆容,使她此刻相貌看上去极其恐怖。
一个红色小球,把她嘴巴撑得毫无闭合空间。她想叫,但发出的,也只是让人听不清的低鸣。球上有着很多小孔,口水正不断从里往外涌出。小球两边的皮带,延伸到她后枕紧紧相扣,并有着同样精致的小锁。
一个撑着透明雨伞的西装男子,从黑暗中缓慢走近,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他脸上戴着只露出双眼的纯白面具,低头凝视着她的面容,面具嘴部一抹红色的弧度,仿佛是在品尝着她的恐惧。
片刻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后说道:
“真可惜,只是跑了十分钟。”
女人全身不停颤抖,眼神内充满了恐惧与不安,她用力瞪着眼前的男人,嘴里不断的说着话,只是她透过口中红色小球所发出的,都变成呜呜呜的低鸣声。
男人蹲下身,伸手撩起她凌乱的头发盘到耳后,欣赏着她的表情。女人侧脸想要躲避,却被他巨大的手按住脸颊掰了回来。男子看着她因为恐惧而不断扭曲的面容,疯狂的笑了起来。
10月26日 pm4:00
g市第十一区,目前该市最现代繁华的地方。树立着全市最多的百层以上摩天建筑,也是世界顶级企业最密集的区域,多家跨国公司总部也是设立于此。歌剧院、省级博物馆、图书馆、大型公园、城市广场和机动游乐场等,各种休闲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西部金融城,是十一区六大标志性建筑之一,位于十一区西南部核心金融商务区,处于本市新市中心的中轴线上。总建筑面积四十五万平方米,由地下五层、地上一百零三层的主楼和三十八层的附楼组成。
曾经是市内最具盛名的侦探社,福尔事务所,便是落户于此。只是,并不在一楼至一百零三楼之间,更不是在天台上,因为天台已经被一个教功夫的占了。在地下停车场五层的最深处,铁皮门上用透明胶贴着一张a4纸,上面就用签字笔写着福尔事务所。
这里原本是一个堆放清洁用具的小房间,只有二十多平方,当然是没有窗,只有一把好像随时都会坏掉的排气扇,在咯吱咯吱的转动着。看似这么破败不堪的地方,还是社长仗着亲戚关系,苦苦哀求任职这停车场的主管陈竺,才得以便宜租下的。
福尔事务所的社长,叫做陈福尔,现年三十八岁。自小他便崇拜福尔摩斯,更是因为这样,他后来自己把名字改了叫福尔。至于原本的名字,知道和提及的人并不多。
十年前,他因为侦破了轰动一时的血面连环杀人魔案,而开始盛名远扬,成为了无人不晓的名侦探,慕名而来的委托者,一夜间若市门庭。原本六人的侦探社,几月内便扩展至上千人之多,财源滚滚而来。
只是过了两年,有一天他不知何原因,忽然销声匿迹。当时位于市内最繁华路段,有上千名社员的福尔侦探社,也逐渐人去楼空。
他的无故消失,成为了街巷相闻的热话。坊间推测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沉迷了毒品,过量服用而死。二是为情所伤,酗酒不慎落海而亡。话题维持了几个月的热度,可惜过后便渐渐被淡忘,陈福尔这名字也甚少被人们再提起。
去年年初,他不知从何处回来,原本衣冠楚楚的美男子,已变成头发凌乱满脸胡渣的邋遢大叔。也不知为何,在这暗淡的地底下,低价租了个杂物室,重新开启了事务所。
长方形的空间,只有堆满了资料的一排柜子,一张旧沙发和一个茶几,布置极其简陋。
盼来了事务所的重开,不少以前的死忠粉丝再次慕名而来。然而不久,陈福尔已成脑残的传闻,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冲着曾经的偶像而来的小社员们,也都一一离去,只剩下一个始终不离不弃的跟随他身边。
她名字叫司徒韵琴,刚刚十八岁,是一个极度沉迷二次元的女孩。熊猫眼一样的夸张化妆和萝莉套装,是她日常固有的打扮。
她十分热衷于推理,金田一柯南等漫画故事,被她誉为推理神作,且时常挂在嘴边。
此刻事务所内,她正心烦意乱的拿着一叠账单在来回踱步。陈福尔今天却是罕有的穿上一套西装,躺在沙发上喷着烟圈。看着这个不停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女人,不知为何就觉得越来越烦躁,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道:
“能不能坐下别再晃了,看得我眼都花了。”
司徒韵琴停下脚步,转身便叉起了腰,藏于黑眼圈中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陈福尔,嘟起嘴一副我十分生气的表情。
“你不是说昨晚接到电话,今天会有大客户来下委托吗?你看看,现在都四点多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陈福尔也是很无奈,人家来不来,几时来自己又哪里能控制得了,腿长他自己身上。于是他并没有答话,继续的抽着烟。
女孩挥了挥手上厚厚的一叠账单,继续说道:
“我们就快连租都交不起了,你看看你还到处乱花钱,都一把年纪了你就不能定性一点?”
陈福尔心想,你这个女娃懂个屁啊。自己查案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呢,大名鼎鼎的名侦探,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教训。便随口敷衍道:
“这都是查案必须的花费。”
听到他这样说,司徒韵琴不淡定了。
“找一只猫的委托金才两千块,你就用了三千多费用,这是必须消费?”
“这你就不懂了…”
陈福尔还想“狡辩”。
她在厚厚的账单里,其中抽出一张在他面前晃了晃。
“好好好,我不懂,那你说,你买这套一万多的西装又是什么鬼?这不是乱花钱是什么?”
陈福尔一手夺过单子,按在茶几上,他感到很不耐烦。
“这是门面,人靠衣装,不然怎么接待客户。”
听他这样一说,司徒韵琴忽然感觉火冒三丈。用力把账单往他面前的茶几一甩。
“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侦探社都关门大吉!”
陈福尔表情十分难看,拿着烟在烟灰缸上搓了几下弄熄了,站起身就就往铁门走去。
“一天到晚都是找猫找狗的鸡毛蒜皮委托,关门也罢。我出去走走,客户来了你先接待着。”
他说完,嘭的用力关上门,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也寻思过解决办法,只是托尽了以往关系,也找不到一个愿意找他下委托的人。墙倒众人踩,这世道千百年来没变过,他内心是十分清楚的。
至于花费和开支,首先他没什么理财观念,其次对于他来说,是已经十分节俭了,换作以前他又怎么会买一万多的廉价西装,最起码也是十几万的定制。
心烦意乱的他,决定还是出去兜兜风吧,这里呆太久人都闷傻了。来到车旁,他刚解锁准备上前打开车门,就几乎被地上一坨东西绊倒。低头一看,汽车前轮下面居然压着个黑色的旅行包。他小心翼翼的用脚尖踢两下,感觉里面硬邦邦的,好奇心促使他蹲下来拉开了拉链,谁知往里一看,整个人傻了眼,居然一捆捆的全是现金。
他心想刚刚还在烦钱的问题,这不就捡到钱了,莫非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他迅速拉上拉链,把包抱起左顾右盼一番,看四处无人,拎着包就匆匆往回跑。
司徒韵琴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的泛着泪光。看他回来马上低头擦掉眼泪,勉强的挤出了笑容。
“你不是说出去走走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自从众叛亲离后,陈福尔每次看着这女孩,内心总觉得亏欠她什么,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更是感觉到十分愧疚。他把包放在桌子上,转过身背对着她,然后掏出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你刚不是一直钱钱钱嘛,打开包看看,钱现在我们有了。”
司徒韵琴感觉一阵诧异,马上拉开拉链,表情由悲转喜,再变成兴奋的大笑,不断翻着数着一叠、两叠、三叠…
“咦,有封信,上面写着是给你的。”
“哈!”
陈福尔一惊,几乎把嘴里烟掉地上,马上转身扑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信封,一看,还真的印着陈福尔收几个字。随手的撕开,里面只有一张硬卡纸,上面印着:
“陈福尔先生你好,我想跟你玩个游戏,这个袋子里面有一百万现金,你可以随便利用,如果你能在72小时内找到我,我会再给你四百万。可是,如果时间到了你还没有办法找到我,这笔钱就是你的白金。”
丢下卡片,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哗哗哗全部倒了出来,除了钱还滑出了一个正方形的黑色方块,他刚拿起来,上面就出现71:59:59,并开始不断递减滚动。
司徒韵琴马上把钱全检视了一遍,然后激动的说道:
“是真的钱,每叠一万,刚刚好一百叠。”
陈福尔坐落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意味深长的看着桌子上一叠叠的钱、那个正在跳动着倒计时的方块和那张卡片,竟露出了消失已久的笑容。
“这下,可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