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护在外围的侍卫已经惨遭毒手。
林晨心中的不安更浓，急匆匆往城内云府赶去。
云家灭门了。
御笔钦赐的云府门匾被斩成两截，丢在朱红色的大门口。
云家上下三百余人，除了不知所踪的云锦以及有事外出的云三公子外，无一活口。
鲜血遍染，入目皆是断壁残垣。
胭脂国三大家族之一的云府，就这么烟消云散。
“来人，将这叛贼拿下！”
随着一声大喝，一群身着亮银铠的士兵一拥而上。
林晨木然而立，任由他们将自己五花大绑，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地牢，刑讯室。
林晨半跪在地，之所以还没倒下，全靠着双臂被绑着高高吊起。
铁链已经深深的勒紧他的腕部，皮肉外翻，白骨依稀可见。
拷问已经进行了三天，林晨犹如活死人，任凭狱卒如何严刑拷打，始终一言不发。
没想到，云家遭到灭门的原因，竟是这可笑的通敌罪名。
沾着盐水的皮鞭抽在伤痕累累身上，激得他一阵哆嗦，却终究忍住没有吭声。
琵琶骨被穿透，没有丝毫功力护体，他早已与常人无异，甚至还不如正常人的体魄。
“为何三百余人皆死，唯我独活？”
林晨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口中喃喃自语。
先是大嫂被人抓走自己无力挽救，紧接着云家惨遭灭门，场景如同人间地狱。
虽然他人还活着，但是心早就已经死了，没了精气神，现在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牢头见他终于开口，但声音过小，急忙凑上前去。
就听到林晨喃喃自语：“为何我还没死？”
牢头怪笑一声：“云三公子，您可不能死，死了就没人招供云家的罪名了。”
接着，叫了一声：“来呀，给云三公子醒醒脑！”
旁边俩负责看管的狱卒上去把林晨给松绑，然后带到水缸旁。
牢头伸手试了试水温，这水可是刚打的井水，又加了冰，手刚一入水，就是刺骨的凉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奸笑一声，道：“开工。”
本来应该把林晨的头按进水里的，但俩狱卒也怕凉，干脆直接把林晨整个人丢进了水缸，然后拿两块木板往从两边往中间一扣。
正好把林晨的脖子卡在中央，只露出个头在外面。
林晨浑身都是伤口，皮肉外翻，现在整个人被丢在冰水里，大脑顿时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要被冻死了。
哆哆嗦嗦的想要挣扎，可是提不起半点力气，血液好像都凝固了，脸色迅速变得发青。
他想大口的呼吸外面的热气，好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
但是这根本就是无用功，呼出来白气只能更多的把他体内的热量带出。
林晨的意识又渐渐的模糊。
“要死了吗？死了也好……”
“不，我不能死！”
突然，心中有个声音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
“为什么我不能死？”林晨觉得好困，困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因为，我要为报仇，大仇未报，我不能死！我要找回大嫂，大嫂未找回，我不能死！”
突然，那道声音在内心深处响起。
“是了，我要报仇，我不能死！”
林晨喃喃自语：“可是，我已经是个废人，拿什么报仇。”
“有办法的，别死，一切都有办法的。”
“对，只要不死，一切就都还有办法。”
林晨心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我不能死，只要我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啊！有人劫……”
牢头的惨叫声响起，但他还没喊完，就被一刀封喉，捂着飙血不止的喉咙，咕咕两声，却再也叫不出声。
两个压着盖子的狱卒也被顺道解决。
但是外面却也听到了动静，开始有大批狱卒冲了进来。
一名黑衣人功法极为高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独自一人在门口挡下所有狱卒，给同伴制造时间。
监牢里的罪犯们都瑟缩在墙角，生怕被波及。
数道黑影在监牢中穿梭，接着，一声低呼声响起：“找到了，撤！”
数道黑影从林晨的水缸旁经过，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只有一个人在他身前止住了步子。
林晨慢慢抬起眼皮，看到了黑衣人胸口的徽章。
之前以和尚为首伏击自己的那群黑衣人的胸口，也是这个徽章。
再往上，对上的，竟然是那双让他魂牵梦萦的眸子。
秋水般的眼眸中有着眷恋与不忍。
林晨的心在颤抖……在呐喊……
但是他早已冻得没了力气，哆嗦着嘴皮子，声如蚊鸣：“大……”
面前的黑衣人闻言，双眸顿时被水气氤氲。
外面挡着狱卒的黑衣人老大一个爆发，将临近的众狱卒轰飞，砸到一片。
他趁机退了回来，想要从这里的密道撤退。
却见还有一个同伴没走，见同伴盯着水缸中的人，他只扫了一眼，就明白对方的身体状况，沉声道：“快走！他琵琶骨已废，丹田也毁了，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救……”
林晨听到这话，本来到了嘴边的“我”字，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看着说话那人露在外面满是青茬的头皮，在结合记忆中的一切，林晨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林晨如同疯魔了一般，又是哭又是笑，眼泪刚刚流出，她想替他擦去，那眼泪流出的瞬间就被冻成了冰屑凝固在脸上。
光头的黑衣人道：“真是可悲，我替你结束这一切好了！”
她忙拦下，道：“我们走吧，让他自生自灭吧。”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但却不是往昔的柔情。
光头黑衣人叹息一声，道：“也好。”
她再次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像要把这一切都刻画在脑海里，然后，绝然而去。
泪水凝结，冰冻了他的双眼，冰冻了他的身体，也冰冻了他的心。
一切都想明白了，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一切的柔情都只是为了背叛而做的准备。
我好恨！
我不甘！
林晨的心没有消极，反而因为背叛而恨意充满。
恨意在支撑着他，让他不愿意死去。
“是谁在呼唤我？”
突然，一道阴冷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你是谁？”
“我是恨魔，是你的恨意唤醒了我，我可以助你报仇雪恨。”
“我可以得到什么？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他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代价，是你的灵魂，一旦你答应，我将赐给你无上的力量，能够毁天灭地的力量。”
“只要你能给我能够报仇的力量，我的灵魂你尽管拿走。”
“桀桀桀桀……”
随着恨魔诡异的笑声，面前的空间如同镜面破裂，一道寒芒破空而至。
一柄锈迹斑斑的刀出现在林晨面前。
恨魔桀桀一笑：“我再问一次，你不后悔吗？”
“此生无悔！”
林晨说的斩钉截铁。
他的话音刚落，那柄锈刀猛然劈开水缸，刺入他的心脏。
刀身一寸寸没入他的身体，却没有穿透，而是完全进入了他的身体内。
而后，一股狂暴的戾气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席卷全身，摧毁一切的经脉和内脏，敲碎了全是的骨骼。
林晨哀嚎一声，如同一只无骨的鼻涕虫，瘫软在地，抽搐不已。
他体内的一切又在瞬间重新建立，损毁的丹田重建，经脉重塑，内脏也都重新出现，脊椎与琵琶骨也都恢复如初。
他的心脏是那柄锈刀，他的内脏是刀气，经脉是刀气，丹田是刀气，脊椎也是刀气，除了皮囊外，一切都是由刀气填充而成。
只是站着，浑身四周就散发着冷冽的刀意。
可以说他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而是一具刀鞘，鞘内藏着锈刀。
此时距离黑衣人离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外面的狱卒略做整顿，冲进来后才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光着身子的家伙站在这里。
狱卒认出他就是云家三公子云杭，可是重犯，被黑衣人救走的就够麻烦了，这位可不能再跑了。
只是不知道他身上怎么一点伤痕都没有了。
顿时喝道：“快把他抓起来。”
几名狱卒顿时一拥而上，但刚一靠近林晨，就定住不动了。
“干嘛呢？动手啊？”
说着，踹向其中一人。
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本来定在原地的几名狱卒身上血光大起，血液如利箭，又如喷泉，将整个刑讯室染红。
房顶上被喷的血液不停滴答落下。
狱卒头头参加不已，他踹出去的那只脚已经被斩断，露出的半截腿上，腿骨白森森。
周围的狱卒心里一阵发冷，不敢有丝毫动弹。
林晨的心中，脑中，都被无边的恨意所充斥。
“恨，恨，恨！”
接着，恨意又转换为了无边的杀意。
“杀，杀，杀！”
林晨一睁眼，入目是血红色的世界。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的血红色，这才是真正的世界该有的本来面目。
“原来叫恨天刀法，很好，我喜欢。”
林晨灿然一笑，右臂轻抬，刀气四射。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只有“噗噗”声不绝于耳。
“叭嗒，叭嗒”
踩在浅水地上的声音在幽暗的地牢里回荡，他的身影，没入那条密道之中。
整间地牢，再无一个活人。
(本章完)
